阿榆道:“自然是沈老派老内知去请的。沈老还带了句话,本朝不杀士大夫,沈家至多抄家流配。但他担保,沈家没落之前,张家必被族灭!”
沈老病重,已是强弩之末;但愈是此时,他的言语愈不敢让人轻视。
不过……
安拂风道:“昌平侯不是因为太夫人之病,一直拖着开封府那边的传唤吗?”
阿榆道:“若能说服沈家,田大那些事就不算事了。所以他必定会来。”
阿榆看向卢笋,“他怎么来的?”
卢笋道:“扮作仆从,随昌平侯府一名送信的管事过来的。”
他顿了下,又道:“老主人身边的老内知悄悄告诉了我,让我知会小娘子。”
若换了之前,必定先要吹一通他如何机灵如何察觉不对,大智大勇识破对方乔装,猜出其身份。
可如今,他不敢啊,他小手指还很疼啊,这大热天包扎着,指不定还会化脓发热,若惹了小娘子猜疑不快,再来一刀或几刀,他还活不活了?
阿榆心念一转,便知沈老相公有意让她知晓或参与此事,且她的确也很想见见,这个酿成楚王悲剧和秦家惨剧的人。
她向安拂风低声道:“七娘,你守在这里,凌叔也留在这里,以防有人趁机动手脚。”
安拂风也知那虫子极要紧,点头,却皱眉道
:“此事有没有通知沈惟清?”
阿榆摇头,“沈老相约昌平侯之事,他是知晓的,若此时不能归来,便证明……他目前所做之事,可能比应对昌平侯更要紧。”
安拂风听得更加困惑,但她自认在这些方面毫无天赋,既然阿榆都不曾提出异议,她也懒得动脑子了。
“他既不在,你帮着沈老应对着也一样。我瞧着,你脑子比沈惟清还好使些。”
阿榆笑了笑,“可能我从小吃的亏比较多,比他少了些容让之心吧?这世道,还是心狠之人活得肆意些。”
安拂风并不觉得阿榆哪里心狠了,但阿榆愿意这么想,自然也由得她。
反正比那些娇娇弱弱整天哭唧唧的娘子们强无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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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借着送汤药的时机,进入沈纶房间时,已见到一名颇是英俊的中年仆从正立于沈纶榻前,隐见倨傲之气;
而另一名大约是昌平侯府的管事,反而退在一边,神色略带惶恐。
老内知引阿榆入内,一眼见沈纶正白着脸咳嗽,忙上前拍着,劝道:“老主人不必动气,凡事自有解决之道。何况阿郎绝非贪渎之人,官家英明,总会查明真相。”
那“仆从”显然就是昌平侯所扮,他同样显得气恼不已,恨恨道:“何为真相?真相便是你沈府寻衅,一再与我昌平侯府作对!
若你沈府真的有心与我商谈,岂会让人一路叫唤着那些话,告到开封府?”
阿榆将汤药放下,
向昌平侯笑了笑。
“昌平侯,讲道理,叫唤那些话的,是我的人。沈老何等人物,岂会管得了那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