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想转头时,身体已砰然倒下,眼前随之炫白一片。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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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院子里,看着裴潜倒下,腹中滚热的鲜血在地上越汪越多,本来喧闹的人群也是一时寂静,惊得呆了。
秦藜缓过神,失声叫道:“阿萱!”
她欲待站起身,心情激荡之下根本站不住,险些摔倒在地。阿榆忙抱住她,皱眉看向秦萱,抿紧了唇。
若裴潜此时尚有知觉,他会发现,阿榆的眼神只淡淡从他身上飘过,根本懒得在他尸体上停留。
人死恨消,她不会去恨一个死人,只烦恼着,该如何面对这死人带来的麻烦。
三位大员尚未及商议后续之事,便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得报忙出来看时,都有些着忙。
窦尚书怒道:“秦萱,你这是何意?敢在大理寺公然杀人!”
秦萱粲然一笑,“自然是打你大理寺的脸!”
她气质极好,眉眼含笑之际,依然有着浓浓的书卷气,蕴了读书人独有的清高孤傲。
但此时她手持利匕,满手鲜血,素衫上亦是斑斑点点的血渍,又有种说不出的疏狂放诞。
“你!”窦尚书气极,“来人,将她拿下!”
秦萱手一转,利匕稳稳地顶住了她自己心口。她扬声道:“诸位见
证,是大理寺窦和逼我杀了裴潜,又逼我自尽!”
窦尚书骇得恨不得捂了她嘴,忙示意众差役退远些,唯恐此时秦萱真的死了,当着这许多人,便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他喝道:“你当真疯了!犯了必死之罪,还敢栽污本官!”
秦萱大笑,“疯了?不也是你们逼疯的吗?”
许王皱眉,踱步上前,问道:“秦萱,我们既允诺你查明秦家案子,你自己也应了,究竟还有何不满,要使出这等手段?”
“查明?”
秦萱笑得更厉害,“阿榆他们先前查明我是杀江九娘的凶手,现在被关入狱中的,为何是那什么水月
?阿姐说了亲眼见到裴潜杀人;裴潜自己也无意间证实,阿榆所言不假,那几个试图侮辱我的随从,早已被去势。
为何你们信了裴潜错漏百出的言辞,借了我的话含混其词?”
窦尚书差点气炸,“不是你坚称榆娘子嫌疑更大?你们姐妹各执一辞,我等需要时间谨慎查实!”
至于水月,投案后等于替秦萱脱了罪,她分明是最大的受益者!
但秦萱压根儿不领情,冷冷道:“谨慎查实?何必自欺欺人!
等着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和作恶者谨慎议定,推哪个替死鬼出来挡了秦家的难,才不影响朝廷的权威、枢密院的气势、北境的安宁,和江家、裴家、窦家的晋升之道?”
窦尚书只觉近世的小娘子一个比一个不成体统,怒道:“事已至
此,还敢污蔑朝廷命官?来人,来人,把她,把她……”
他还未说完,韩知院已一拉他,喝道:“且慢!”
几乎同时,秦藜已惨声叫道:“阿妹!”
她不顾身体虚弱,奋力扑过去时,阿榆拉都拉不住,眼看她跌跪于地,凄声向窦尚书道:“窦尚书手下留情!”
秦萱在窦尚书发话之初,手中利匕便扎进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