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阿榆,脸都气红了,“她伤过的人多了,何止他们四个!临山寨里,但凡是个男的,哪个不恨她!”
堂上之人,包括许王、窦尚书在内,瞥向阿榆的眼神都古怪起来。
这么个娇媚清丽的小娘子,素日里看着说不出的温良纯稚,居然会使出这等阴毒恐怖的手段?对许多男子来说,这只怕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裴潜见众人眼神,略略解气,冷笑道:“这毒妇,根本算不得女人,就是个凶残无耻的恶鬼!”
沈惟清忽道:“因为她阻止了你们这群山匪欺凌良家妇女?吓得你们不敢再做那些偷窥小娘子之事?”
众人这才想起,裴潜这些山匪以打家劫舍为生,调戏、奸淫良家妇女怕是家常便饭。如此瞧着,阿榆所做之事,手段虽激烈,却颇是侠肝义胆的意味。
裴潜暗恼,正色道:“家父裴绩成,当年遭逢乱世,不得不寄身草莽,绝非凶厉滥杀之人,向亦约束部属,不容滋扰平民。
官家仁德明睿,查知隐情,特地下诏恕我等前愆,且另有赏擢。
这位郎君质疑我等人品,岂不是在质疑今上诏谕?”
沈惟清微笑,“裴郎君辞锋不俗,的确不似出身草莽。想来投诚一事,早有预备?”
那岂不是说,临山寨早就与朝中大员暗中来往?
裴潜与阿榆斗智斗勇多年,颇有急智,立时不肯接言,只向堂上三人道:“诸公容禀,罗榆是我继母罗氏嫁与
我父亲之前,与前夫所出之女。
因其无德无行,方才不容于本家,也是吾父仁厚,将她接入山寨,为其置屋添衣,如亲生女儿般鞠养成人。可惜其不知感恩,至今不曾唤过一声‘父亲’,却还倚仗父亲宠纵,恣意妄为,自命不凡。
不孝无行,嚣张如斯,她的证言,岂能采信?
裴潜敢以性命起誓,罗榆一心摆脱养她育她的临山寨,才会图谋沈家那门亲事,对秦家做出灭门夷家之事!”
韩知院看向了阿榆,“你有何解释?”
说来今日阿榆所经历的意外与变故,并不比在场任何人少。
今日之前,她是秦小娘子,是沈家认可的未来宗妇,也是审刑院挂过号的文吏,连韩知院都因她对秦家、沈家的态度而另眼相待。
可她千方百计找出来的江九娘案疑凶,被突然冒出来的“真凶”否决,她自己还被揭穿是冒名顶替者,是凶残无行的匪首之女,甚至成了秦家灭门案的杀人疑犯……
阿榆眉眼淡淡,只是瞳仁似被一身深色衣裙衬得特别黑,黑得如不见底的夜。
见韩知院问起,她竟笑了笑,“秦太官遁避北境,连自己真实姓名都不敢提起,我便是冒名出现在京城,谁又会揭穿我?
何况四十年前订下的婚约,虚缈如空中楼阁。若沈家不认呢?若沈郎君因秦家消失已然另娶他人呢?为一桩全无所握的婚约,就做出灭人满门之事?”
裴潜咬牙道:
“临山寨上下至少数百人,都能证明,你罗榆,便是如此癫狂之人!”
阿榆似不曾听到裴潜的话,目光轻飘飘地越过他,看向秦萱,轻叹道:“阿萱,你看到了,秦家灭门之后,裴绩成顺利得朝廷收编,从此高官厚爵;
裴潜从山匪少当家摇身一变成了官宦子弟,还顺利抱得美人在怀。而我得了什么?”
秦萱自裴潜默认阿榆曾将他四名随从削成太监后,便有些神思焕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