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道:“藜姐姐很美,厨艺比我更佳,且我素日的温婉周全性情,都是学的她。男子若喜我,喜欢的无非是这些我假装出来的表像。我长大的地方不大好,所以自小的性子比七娘还凶悍狠辣,且虚伪刁钻,谎话张口便来,连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常被我骗倒。沈惟清又没疯,会喜欢这样的我?”
安拂风觉得不对,一时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如果阿涂在就好了,即便口中不敢辩驳,心里必如明镜似的,清楚阿榆错在何处。
她忽想起阿涂有时看向小娘子时苦恼犯愁的神色,脑中灵光一闪,问道:“阿涂是不是早就知晓你并非秦家小娘子?”
阿榆道:“对!那个榆木脑袋,居然说我骗婚!我这是骗婚吗?最初明明是沈家想悔婚!”
“……”
安拂风自认没那么多的脑子评判他们谁是谁非,且这些事,似乎也不是一剑劈下便能断个黑白对错的。
于是,她很想收回之前的话。
看在阿榆这份义气上,秦藜的仇恨,她可以算一份;但秦藜的幸福,还是算了吧!
秦藜嫁了沈惟清,能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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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阿榆、安拂风监视朱家桥时曾藏身的那家酒楼里,某扇窗户半开,一极俊美的少年郎正倚窗而坐
,宽袍缓袖,如悠闲赏月的清雅书生,眸光轻飘飘地掠过桥边那二位娘子。
附近有卖灯笼的摊贩,高挂几盏灯笼,隐约照出了二人飒爽的身影。
“居然换回了她往日的穿着……”
少年略略仰了下颔,弧度优美的面庞闪过讥讽,轻轻的笑声宛若夜风微凉,“这模样,不打算再装下去了?”
一旁为她倒酒的酒娘看向他俊雅模样,眼底也忍不住流露一抹狂热。
她柔声道:“郎君,莫理那些不相干的人。来,且再饮一盅。”
酒娘说着,欺身向前,柔荑揽了少年郎的腰,将酒盅递到他唇边。
这一套劝酒的动作她使过无数次,早已行云流水。
可她左臂环到他腰间时,身体不由地僵了下。
腹部微挺,触手紧实,绝非赘肉。
作为一个生育过的女人,她太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这假扮少年郎的女子却不在意,看她惊愕地要抽出手,反而将她手握住,温柔地笑。
“怕了?如果你晓得我是从死人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会不会更怕?”
她说话之际,面庞距那酒娘极近,酒娘便看出,她面上敷了淡淡的一层粉,盖住了右脸颊下方一团红印。
那红印很淡,与其说像胎记,更像是伤痕,但调养得极好,薄施脂粉几乎看不出,也便不曾影响她的美貌。
酒娘咽了口口水,苦笑起来,“娘子可真会开玩笑……不过娘子重身子,不该喝酒的。”
女子就着酒娘的手
,饮尽酒盅里的酒,依然文文雅雅地笑。
“可我怎么觉得,我最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