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樵一脸的莫名其妙,连连保证说自家厂子信誉良好,资金充足,付款绝对没有问题。
对方还是不信,后来对方问,既然信誉好,回款没问题,为什么欠动力厂的款五年都不还,对他们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就这样被摆了一道,李南樵暴跳如雷,这批货他谈了很久,拿到了一个不错的价格,而且对方经手人还答应了相当丰厚的回扣,这下子让李秀芳给搞砸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李秀芳悠然自得地嗑着瓜子,翻了翻眼睛,问道:“我可没撒谎骗人,我不过是陈述了一下事实,帮你们宣传宣传。你要是现在就把差的钱给我们补上,我马上就打电话给轮胎厂,替你们翻案。”
“想要钱?你想得美,”李南樵恶狠狠地说,“你们销售处的老薛怎么不来,让你一个啥
都不知道的人来?你让老薛来,我看他有没有脸来跟我要钱!”
原来,动力厂的老薛在卖这批货时,私下答应了李南樵百分之一的回扣,但农机厂的首付款到账后,回扣却迟迟不兑现,老薛推说付完尾款一起给他。
李南樵这种事办多了,他知道,一旦付了尾款,回扣就拿不到了。
两边就这样僵持着,等他再找老薛时,发现老薛已经光荣退休了。
他猜,老薛肯定是那份回扣装他自己兜了。回扣这东西都是凭良心的,老薛不给他,他也没办法,顶多就是欠着尾款不还。
动力厂来人来电,他就以各种理由拖着不付,一拖就是四五年,就快变成死账了。没想到今天被这个女人摆了一道。
李秀芳哪知道老薛是谁,她心念电转,吐了一口瓜子皮,缓缓地说:“我来之前吧,我们薛师傅跟我说了,他来我来都一样,要是跟你这要不到钱呢,就直接找你们厂长要,跟你们厂长好好说道说道。”
李南樵怒火攻心,却没丧失理智,最近上头抓吃回扣这事抓得紧,下头也有人盯着自己,万一要是被人抓到实锤,那自己的位子不保不说,以前吃到嘴的可能还要吐出来。
在蹲守了农机厂供应处一个多星期之后,李秀芳拿到了请款申请,又继续蹲守了厂长办公室和财务科,解决了诸如产品质量有问题、售后服务不好、账上没有钱、发票要先开过来等
等五花八门的问题之后,终于拿到了十万元的支票。
坐在回程的长途汽车上,李秀芳紧紧抱着装支票的包,这一个月来,她看了无数的白眼,听了数不清的小话,也见识了人性的丑恶,但这一切都没白费,十万块的百分之十就是一万块,以上种种都值了。
李秀芳迅速地成长,同时跟几个单子,有离家近可以当天往返的,也有离家远坐十几个小时火车的,有时要回来的是钱,有时要回来的是东西,什么都要不回来,就把自己家的产品拉回来。
近半年的时间里,李秀芳成了清债队的冠军,钱货折算下来将近五十万,她拿的提成也是最高的。
“这钱挣得真不易呀,她太拼了,出去要账那都是冒着风险的,万一碰到个混的不要命的,出点儿啥事后悔都来不及。”
王庆芝跟小儿子絮叨,“家里人都不想让她挣那个钱,你大哥没少说她,不让她去,可她就是不听。”
肖勇智此时对大嫂既钦佩又担心,他道:“大嫂主要是对现在的生活没有安全感,要是能有个稳定的,挣得也不少的工作,她可能就不干这个了。”
“啥安全感不安全感的,现在咱家这日子不比以前好多了。在厂区这一片看看,咱家算是最好的。”王庆芝埋怨道,“得想个办法,让她把辞了这工作,太不安全了。”
果然被王庆芝说中,李秀芳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