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单纯,竟信了你们的鬼话,甘愿将皇位拱手相让。如今诏书下了,你们也不必装了。说吧,想如何处置我?缢死还是鸩死?”
我并不答话,忽而将目光朝佛龛上扫了扫。
“我记得先帝还在之时,太后住的是宜香殿。那里也有佛堂,太后还为我的姑母上官贵妃设了灵位。当时,就连先帝也夸奖太后与上官贵妃姊妹情深。而圣上登基之后,太后搬到安乐宫来,佛堂上就再没有那灵位。我曾以为,太后不愿忆起旧事难过,故而不再将上官贵妃的灵位摆置。直到在石虎城里,圣上将他少时那场大病的真相告知于我。”
我注视着太后。只见她唇边的冷笑已经敛起,目光沉下。
“云杏毒害皇嗣,还是诛九族的重罪。可此事以云杏自尽了结,先帝甚至不曾令人正经办案,只将此事压了下来。”我说,“这些年来,太后不但恨着我姑母,也恨着上官家。”
太后面无表情,并不否认。
“我十五岁入宫,尽心尽力服侍先帝,从不与人争斗,万事只以和气为上。”她缓缓道,“我还生下了他最喜爱的儿子。虽然我没有强盛的母家,可宫内宫外,无人不称道我贤惠。他想要的,我全都满足了他。可在别人看来,我母子二人的恩荣,都是因为我与上官氏交好而来。就连先帝也是一样。在他眼中,我做得再好,也不如上官氏。就连昱之被上官氏
的侍女毒害,他也唯恐牵连了那已死之人的名誉,宁可将此事隐瞒,让我们母子忍气吞声!”
她的目光中已然含着怨毒,盯着我,咄咄逼人:“若非此事,圣上何以受纳多年病痛折磨,又何以又今日之难。我何以不恨?”
我与她对视,并不回避。
“如此说来,云杏当年为何毒害圣上,太后亦心知肚明。”我说。
“她见事情败露就一死了之,连审问也未来得及。”她冷冷道,“可就算如此,谁不知道一旦公之于众,上官贵妃连同上官家都脱不开干系……”
“太后以为,先帝真的不知道太后做了什么?”我打断道。
太后的目光倏而凝住。
她看着我,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狐疑。
“何意?”她的声音仍旧冷淡。
我将兰音儿留下的那只盒子拿过来。
拆开外头的布套,只见蓝色的布面上,贴着发黄的纸。上面用官府惯用的小楷写着年月日,除了大理寺的印,并无其他说明。
见太后的盯着上面,我说:“此物一直收藏在大理寺的密库之中,近来才找到。太后必是也看出来了,这上面的收录之日,正是当年云杏事发之时。”
太后没说话。但我能看出来,她的神色已经有了些闪烁不定。
我继续将盒子打开,里面只放着一封信。
信封的面上,写着两行字。一行写着“呈皇帝陛下御览”,一行写着“宫人云杏泣血叩拜”。
信封里的是一块绢帛,
所有字迹皆是褐色,一看便知是用血所书。
“据当年的大理寺卿令狐沭所言,事发之后,不待先帝派人来羁押,云杏就已经自缢而亡。但她死状颇为可疑,并非是自缢,当是被人杀了之后,伪装成自缢。”我说,“杀她的人恐怕不知道,在这之前,她就已经将这封血书送到了先帝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