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三卫的将士们换上了白衣白甲。
魏泰那日在仙女湖畔大杀四方,把包热的头颅割下来,绑在西三卫的营门上。
枭首三日。
漠狄无人来取,只派了使者到总督府去求情。求情的帖子被温演压下来,夜里才慢吞吞地呈到竹宅。
此事早有锦衣卫报到燕熙案头,燕熙只轻轻地说:“由着魏泰罢,有什么事,我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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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泰从仙女湖把严瑜接回去后,寸步不离地守着。只每日背着锄头出去一趟,走之前也是再三嘱咐手下要看好严瑜。
离西三卫不远处的定侯山脚下,有一处溪流,严瑜很喜欢此处。
魏泰在溪边挖了三日,又自己运来砖石,他不假手他人,自己一砖一土地垒好了墓室。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实在太累了,再三确认墓室建好后,他靠在墓门前,恍惚地睡了片刻。可也只有片刻,他不知梦到什么,猛地醒来。
他望着那潺潺流水,捂脸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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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和宋北溟到西三卫后,先在灵堂里拜祭了严瑜,而后在定侯山脚下找到魏泰。
短短几天,魏泰像是老了十几岁,他满身泥土扛着锄头正要返回,看到宋北溟和燕熙,登时愣住了。
燕熙瞧了一眼魏泰亲手垒的墓室,又看魏泰哭红的双眼,他心中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与宋北溟对视一眼。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破。
宋北溟目光扫了一眼那墓室,正待细看,魏泰似乎有所察觉,走过来挡住了视线。
燕熙正想说话,魏泰扑通一声跪下了说:“殿下,臣要向您请辞。”
燕熙心中难过,连忙去扶魏泰,答应时话音略哑:“孤准了,你要何时离去,又去向何处?”
“我与心存有约,”魏泰跪得笔直,不肯起身,他死死地抿着唇,不叫自己失态,半晌才说,“待功成身退之后,我随心存种花饮马。待今冬打到漠狄王廷,明年春天,我便去赴与心存之约。”
燕熙原以为魏泰心灰意冷这便要走,没想到竟能坚持到打完仗。他心中动容,眼眶也红了,蹲身与魏泰平视,小声说:“心存可还有什么心愿?”
“心存说苍龙东起,大靖有望,”魏泰眼里没有光,他望着燕熙,眼里是审视和寄托,沉沉地说,“殿下大约也知道我是个大老粗,有时候想事情容易转不过弯。这些年,好在有心存日日耳提面命。不过殿下请放心,便是心存不在,我魏武正也不会犯糊涂。心存的遗愿,我必为他做到。”
燕熙确实担心过魏泰。西三卫好在有严瑜在,严瑜不仅是魏泰的左膀右臂,也是魏泰的锁。可如今严瑜不在了,魏泰一人是否能独当西三卫便不好说。
眼下魏泰主动提起此事,燕熙心中大石落地,却也更加难过。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两个人,一朝阴阳相隔,魏泰的活气似乎眨眼间都被抽干了。
燕熙想到了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感到了同样的痛,他望向宋北溟,一时喉头哽咽,对魏泰说说:“此战,心存以一万人拖住了两万漠狄兵,报了仙女湖的血仇,也断掉了漠狄和莽戎的合谋。此功彪炳青史,大靖会记住的。孤会替他请功,建祠,立传。”
“如此,便谢过殿下了。”魏泰露出些许欣慰的笑,而后苦笑一声,“我还有一事想求殿下。”
“你只管说。”
魏泰诚恳道:“我是个粗人,不会写文章也不会治内务。从前这些事都是心存管的。烦您派个人来接手内务。”
“此事孤已有安排。”燕熙手上用力,把人扶了起来说,“青岭已随我同来西三卫,他管着军需,上手内务不成问题。加上他与心存有些渊源,让他来接手心存的事最合适不过。只是,以他的资历,还够不着同知,没办法像心存那样领兵和面面俱到。还要你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