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地看向时瑾,说,“他由我来处理。”
这时,大胡子悠闲地走上前,举起一只沾着血的U盘,用流利的中文问她,“那你要处理这个吗?我可以把它交给你。”
温初玉伸手要接,被沈名心眼疾手快打下去。沈名心果决地代替她做决定,冷声道,“她不要。”
温初玉怔怔盯着那只u盘,再次缓慢伸出手去。
大胡子却把手缩了回去,耸肩扬眉,“这个确实不能给你,他交代过的。其实他死掉了就结束了,我们谁也不会帮他处理没完成的事。”
沈名心问,“什么事?”
“谁知道呢?报仇吧,也可能叫惩恶扬善,匡扶正义。”大胡子夸张地看着她大笑,做惊悚的小丑鬼脸。
沈名心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顾廷山的人看见他的尸体后,无告别无哀悼不悲痛,在几分钟之内快速撤离。
温初玉缓步走进手术室,看见里面安静躺着的顾廷山,时瑾给他做好缝合,处理干净,他现在就像睡着了一样,浓长睫毛遮盖眼睛,容颜昳丽,手指分明纤长。
他不应该拿刀动枪,可能应该去做个艺术模特,或者文艺片的电影明星,忧郁不羁又浪漫多情。
他没有亲人,没有父母,没有朋友。他的母亲死在他父亲手里,他的父亲死在他手里。他的叔伯兄弟要么恨他入骨,要么被他拆骨。他养着一群冷血残忍游戏人生的狼,狼王一死作野兽散。
他死了没人在意,他怎么死的也没人在意。他与深渊缠斗久成了恶魔,不过想求一个公道。
温初玉看了好几分钟,愣愣地落下泪,轻声说对不起。
不管他进至上云庭有什么目的,他都是为她进去的,要把她带出来,且把她活着带了出来。
温初玉原来从未正眼看他一下,她片叶不沾,她不入世,半只脚一踏,人间事闭塞,她谁也不在意。绝不体察别人的苦,也不要知道别人在受罪,更不在乎别人爱她,对她好。
沈名心跟进来,担心地问,“你要为他操办葬礼吗?”
第221章不知足
温初玉摇头,“他要我把他的骨灰洒到河里去。”
沈名心叹道,“他母亲的骨灰也被洒到了河里,是他拜托我做的。”
温初玉久久地盯着顾廷山的脸,好像要把他的样貌记清楚,仿佛除了她,这个世界上以后不会有谁再记住这个人了。
延河支流经过云香山,温初玉把顾廷山的骨灰洒进支流后,上了云香山顶三潭瀑,瀑布在悬崖顶上飞落,水花激烈冲击岩石。水一解冻奔流,凶险无比,她就坐在瀑布旁边的石头上一动不动。
沈名心放心不下,一直在旁边看着,直到暮色四沉,夜幕压下来。因为地势高,乌沉沉黑夜就像近在头顶,更加压得人喘不过气。
霍辰启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温初玉坐在岩石上像座亘古不动的玉石雕塑,如同和岩石长在了一起,她的前面没几步就是湍急瀑布,人一落下去就会顺着飞流直下,谁也捞不回来。
沈名心对他“嘘”了一声,不太乐观地摇头。
霍辰启浑身湿透全是汗水,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让他窒息着疼。他胆战心惊地靠近,小心翼翼地呼唤一声,“小玉?”
温初玉回过头看他,眼睛漆黑得比夜色更甚,一眨不眨看着他,突然小声说,“又死了一个。”
霍辰启再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温初玉突然说,“你不要过来。”
霍辰启被钉在原地,不敢再往前,焦急担忧地看着她,半跪下来看着她,目光带着无声的恳切。
温初玉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她自己的逻辑世界,声音无比清晰,一字一句问,“霍辰启,下一个是不是你?”
“不会是我,我保证过。你应该相信我,我很可靠。”霍辰启轻言慢语地劝慰,一边继续往前靠近。
他一直很可靠,一直都是。
这句话好像让温初玉从她那个幻梦一样的世界里抽离了几分,她抬眸看向霍辰启。
霍辰启猛地上前,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两只臂膀将温初玉牢牢地护在,他身上潮湿的水汽钻进温初玉的鼻子里,带着暖和如麦地般的气息,就好像大雨过后的田野,永远有挣扎着站起来的蓬勃坚韧生命力。
温初玉把下巴埋进他的胸膛里,终于抱着他哭出了声。
她的泪水透过他已经湿无可湿的衣衫往里渗透,就好像钻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疼。他来来回回地抚摸温初玉单薄的后背,好像能将自己的保护一并传达过去。
他听见温初玉带着哭腔的、崩溃又自厌的声音,“我不敢接那个u盘,我怕会连累你。可我不能放任别人为我死了当做没发生过。霍辰启……”
霍辰启吻住她的头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