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串这个就行了。」
说着,也不顾周围人的议论纷纷,自顾自地咬下一口,微扬了唇角:「挺好吃的,就是有点酸,不过我喜欢。」
陈晚禾怔怔看着,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谢谢,谢谢你相信我……」
她泪眼朦胧中,只看到他向她递过纸巾,旁若无人地对她道:
「哭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你卖的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人生也是这样,天无绝人之路,酸过之后一定就会甜起来的,你说是不是?」
他的声音那样动听,不疾不徐,羽毛一般,拂过她心间。
好像就是从那一天起,他就温柔地住了进来,一住就是好长好长的时光。
【3】
陈晚禾拿走了温嘉屿的名片,表示日后一定会将医药费偿还给他,温嘉屿倒是不在意,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人世转头便能忘记的一场匆匆相逢。
冬日过去,在春暖花开的时候,陈晚禾的母亲安详而去,走得无甚痛苦,到底也算一种解脱。
陈晚禾打点完母亲的后事后,擦干泪振作起来,人生的路还那么长,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她会牢牢记住那个人的话,不放弃酸楚过后的甜。
带着这样的信念,她走街串巷,辛苦营生,攒了些钱后,在云市一条叫白水湾的街巷口,租下了一间小铺子,专门卖起了冰糖葫芦和各种点心蜜饯。
店铺的名字就叫「晚禾蜜饯铺」,站在店门口一抬头,就能望见远处的高楼大厦,温嘉屿的公司就开在里面,是的,他还那样年纪轻轻,名片上就已经显示,他独自开了一家公司,陈晚禾觉得自己跟他简直是云泥之别,如何仰望也企及不到。
可不要紧,她抓不到云,但能看云飘过头顶,偶尔驻足的风景也不错——
这就是她将店铺地址选在这里的原因。
此后一年过去,陈晚禾果然捕捉到了温嘉屿经过的脚步,她认出他的车子,认出他的西装,认出他的背影,每一次她都默默记了下来,如视珍宝,不多不少正好十二次。
像在看一部黑白默片,她是唯一的观众,也是唯一的女主,她守在小小的店铺里,等风拂动,等云聚散,等他经过。
她想,再有下一回,下一回,她一定要鼓足勇气叫住他,将攒够的钱还给他,还要请他尝遍店里每一种口味的冰糖葫芦,问他最喜欢哪一种。
她默默憧憬着,却没有想到,秋风卷落叶,变故来得那样猝不及防。
十一月暮秋,云市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中,房地产和金融行业首当其冲,一打开电视就是各种专家煞有介事的分析,当地报纸媒体也天天都是头版头条,不少企业说垮就垮,一时间云市人心惶惶。
陈晚禾不懂那么多,她只是夜里转辗反侧,为那张名片上的名字忧心不已,她对他的公司都已经倒背如流了,他就身处金融行业,他有受到……波折吗?
她不敢想,也不敢去探求,只是每天望着远方的那栋高楼发呆,却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在不久之后的一天,主动降临在了她面前。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黄昏,街上行人寥寥,一道身影逆着光,一瘸一拐地走到她的店门口,盯着橱窗里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
「可以……给我来一串吗?」
那声音略带嘶哑,抬头的一瞬间,她心口猛地一跳,几乎都认不出他来了。
温雅的金丝边眼镜没了,精致的西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胡茬和一身狼狈,一个人怎么可以落魄到这样的地步?她揪紧手心,鼻尖一下就酸了。
他显然没有认出她来,只是在接过那串冰糖葫芦后,轻轻问道:「多少钱?」
他盯着眼前那抹红,让她莫名想到他曾经说过的那番「酸甜言论」,她猜他不一定想吃,或许只是想感受一下无尽酸楚后的一点甜,时过境迁,她眼里的热流更深,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掏出皮夹,手却不小心一抖,里面的几个钢镚儿便跳了出来,发出尴尬的清脆响声。
她明显看到他脸上一红,艰难地蹲下去,手忙脚乱地就想捡起地上的硬币,「不,不好意思……」
那喑哑的声音还在极力维系着一丝自尊,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从柜台出来,蹲下身一把覆住他的手。
「不要钱。」
她肩头发颤,对上他抬首惊诧的一双眼,「冰糖葫芦,送给你,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哽咽莫名的话在店里回荡着,他眉心微皱,有些难堪,动动嘴皮,似乎想开口说自己不是乞丐,可她已经抢先喊了出来:「温先生。」
她这样叫他,他愣住了,她按住他手却紧了紧,眸中波光闪烁,有什么终于淅沥落下,就像当年初见时一样。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