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左右,谭笑的图书馆就开张了。
谭笑前两天就印了好多宣传的小广告,让伶俐的小伙计们上街去派发,重点人群放在那些一看就是读书人的身上。
在这样卖力吆喝下,不出两日,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城北有家书馆过两天开张,重点是,只需要缴纳一文钱,便可进去畅读馆内所有书籍。
馆内还设有食堂和茅房,提供免费的热水,也就是说,一些家离得远的,只要带上自己的干粮,在这里待一整天都没有问题。
书馆招聘了两个老秀才,平日做一些检查核对登记的工作,还有两个打扫卫生的仆妇,以及无情介绍的两个侍卫,是从前线退下来的,正好可以干保安的工作。
开业这天,她和无情站在人群后面,和众多围观的人一起看着这家新落成的书馆,黑漆大门上新刷的桐油在阳光下看上去锃光瓦亮的,门上铜制的手环和兽头也一片簇新,上方的匾额题着四个笔力虬劲的大字,三更灯火。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有趣又令人耳目一新的名字。
门口不时有穿长衫的文士进去,可谓络绎不绝,她在外边站了好一会,不见有几个人出来,心里便安定了许多。
“进去瞧瞧吧。”无情轻声说道。
两人进入里面,三间成环形的屋子里此时挤满了人,放眼放去,高的挨的老的小的,大多人寻了自己想要的书,便赶紧找个位子坐下,如饥似渴地读起来。
还有一小部分不愿意和旁人共挤一张桌子的,便找个角落站着就开始看。
每间屋子的墙上都悬挂着硕大的灯,照得每一个角落都亮如白昼。
空白的墙上或是写着大大的安静,或是挂着山水画,出自顾惜朝的友情赠送。
四个角落里还放着空调,暖洋洋的热风一阵阵徐徐吹来,人人脸上都是沉浸而惬意的表情。
“是不是还不错?”她小声对无情说道。
无情微笑着点点头。
满屋子的男人中,突然出现一个妙龄女子,引得一些人纷纷侧目。
突然,一个年纪较大的老儒生突然站出来指责:“书馆乃是圣贤之地,怎能让一个女子进来,还穿戴如此鲜艳,扰乱学子心神,馆主,还请将这女子速速驱赶出去。”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正坐在办公桌前查阅名录的老秀才说的,显然他以为,这老秀才是三更灯火的主人了。
老秀才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谭笑微微笑了笑:“第一,门口的告示写得一清二楚,无论任何人,只要缴纳一文钱便可入内读书,上面可有说女子不准入内的话?
第二,我打扮漂亮些就让有些人看不进去书了,是不是说明这些人心思根本就没在书本上,既然这样,不如早点回去算了,不要占着旁人的位子。”
两人的争论引得旁人全都往此处看来,在老儒生越来越愤怒的眼神里,她淡定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至于第三点,这家书馆的主人是我,你刚刚叫的这位先生,是我聘请来做管理和核对等工作的,可不要叫错了。”
此话一出,老儒生瞬间涨红了脸,惊得讷讷无言。
谭笑暗暗摇了摇头,也不在这里多停留,和无情去别的屋子里继续看看。
她不觉得有什么生气的,大环境如此,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她刚才也懒得去和他争论女子能不能读书之类的话。
说了有什么用,也挺没意思的,浪费口舌而已。
和无情巡视完新店运营情况,两人回神侯府吃午饭,最近府上新招了个厨子,做得一手好淮扬菜,她几乎是只要有空去跑过去蹭饭。
吃过饭后,无情去小楼里工作,她在院子里遛狗玩。
上个月的时候,府里养着的一只大狼狗下了崽,一窝四只毛色深浅不一的小家伙们,整天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迈着短小的四肢,踉踉跄跄地跟在路过的人后面满院子跑,也不怕生,谭笑稀罕得不行。
无情听到外面女孩子清爽悦耳的欢笑声和小狗汪个不停的叫声,暂停下笔,向窗外看去。
四只圆滚滚的小狗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到哪只不动了,就坏心眼地拿着肉干去它鼻子底下晃一晃,惹得几只小狗眼巴巴地跟着她满院子跑。
他无奈摇头微微一笑,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小孩子。”
没过多久,脸颊红扑扑额头带着一层薄汗跑得气喘吁吁的人,一进门就找水喝。
无情递给她早就放温了的茶水,清明前第一个梅雨季节采摘的龙井,只取最上面的嫩芽,一年也产出不了多少,小小一袋就要卖一两金子。
他自己都喝得很珍惜,已经没剩下几两,谭笑牛嚼牡丹般抄起茶杯咕噜噜两口灌下去,喝完回味片刻,觉得这味道还不错,又倒了一杯,当喝什么糖水一样,两三口就喝完。
无情静静看着她,等她喝完了,才拿着帕子轻轻擦拭她额头和鼻尖的汗珠,谭笑乖乖蹲在他身前,伸着脖子笑嘻嘻地看着他。
她看着那张自上而下专注地看着她的脸,不管怎么看,都找不到任何一处她不喜欢的地方。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真是连头发丝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嘿嘿~”她弯着眼睛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