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帝看着皇后哀戚的面容,却是兀自笑了下。
他素来知道阮清月会演戏,但演得连她自己都能骗过去,文宗帝还是有些佩服的。
果然这么些年来,将后宫交给她是个明智的选择。
阮清月所掌管的后宫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嫔妃之间尽管斗得死去活来,她都不会搭理,但若伤及无辜稚童,皇后便绝不罢休。
文宗帝挺喜欢这条规定。
文宗帝的笑让皇后身子僵了一下,连眼神都险些不稳,她转了目光,看着温阮:“阮阮,你陪了本宫这许久,先回去吧,本宫与陛下说说话。”
温阮行礼:“是,娘娘保重,臣女告退。”
“等等。”文宗帝叫住温阮。
温阮定身,稳住心绪,转过身来,“陛下。”
“皇后既然这般喜欢你,你以后便常进宫来看看她。”文宗帝暗如深渊般的眼睛看着温阮,似能看透温阮心中所有的秘密,可他的语气却一如寻常,“进宫多陪皇后说说话,她心里也舒服些。”
温阮强端着架子,尽量让自己不露半分怯色,行礼道:“臣女遵旨。”
“月儿,你说阮阮这是怎么了,以
前总是叫孤皇姨父,与孤亲近得很,如今却疏远了许多。”文宗帝笑问道,“阮阮可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叫你害怕了?”
皇后看了温阮一眼,心如擂鼓,忙柔声笑道:“哪里呀,只不过阮阮如今也大了,怎好再跟陛下使小性子,总归要懂事的嘛。”
“是吗,阮阮?”文宗帝握着皇后的手,笑看着温阮。
温阮福身行礼:“是,陛下。”
“懂事好啊,孤的孩子没几个似阮阮这般懂事的。”文宗帝深深地看着温阮,最后只抬手道:“你退下吧。”
温阮不疾不徐地走出广陵殿,到了殿外,扶着廊柱用力地喘息,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她这才惊觉后背汗湿。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重重宫阙,金瓦玉楼,忽觉得这个地方,是个地狱。
住在这里的人,要么是恶鬼,要么是受难的人。
“闺女,怎么了?”等在此处的靖远侯几步跨过来,轻轻地拍着温阮的后背,关切地问道。
“爹。”温阮难得彷徨地唤了一声,看着靖远侯,心绪万般复杂。
“诶,爹在呢。”靖远侯抱了抱温阮,放轻了声音哄着:“这是怎么了?没事的啊,有爹在,乖,不怕啊。”
温阮看了一眼后面的广陵殿,拉了一下靖远侯的衣袖:“爹,我们先出宫吧。”
靖远侯点头,拍了拍温阮的手后,两人慢步走出宫。
一路上的太监宫娥避让在侧,对靖远侯跪地行礼,其实老父
亲他着蟒袍的时候,还是挺能唬人的,很有几分高位权臣的威严在。
靖远侯习惯了这般重礼待遇,目不斜视,只问温阮,“皇后如何?”
“病得很重,我也按爹爹说的,气了她几回,希望她别往心里去。”
“皇后这个人嘴硬心软,待你是很好的,若是说了什么话,你不要较真。”
“我知道。”温阮想了想,还是问道,“爹,当年皇后嫁给陛下,是为什么呀?”
“怎么这么问?”
“我瞧着皇后,似是不太爱陛下的。”
靖远侯看了看远处,叹声气说:“谁年轻的时候,还不眼瞎一回呢?”
“爹爹你呀,你不就没看错人,爱对了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