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杳和沈恪对视一眼,绕过树林,沿着清理出来的道路重新回到营地时,却发现帐前的空地上已经围了不少人。
人群中央,赫然躺着一只失去生机的吊睛白额巨虎,身上满是箭孔刀伤,尚未凝固的血液还在汩汩往外冒着,浓浓的腥臭味与空气中飘荡着的烤肉味混淆,说不出的难闻。
再一瞧随御驾归来的禁军,骑装溅血,马背上箭筒已空,腰间的佩刀虽锋利依旧,可血槽里却还嵌着一条猩红颜色。
见沈恪带着苏杳杳过来,众人纷纷转身相迎。沈恪面色如往昔般冷淡,瞧不出任何异常,“不必多礼。”
他顿了顿,看着地上的巨虎,又问禁军:“此乃何人所猎?”
禁军头领躬身回禀道:“回王爷的话,巨虎乃是皇上亲自动手斩杀。”
“亲自动手?”沈恪似有疑惑,“是在何处遇到的?”
禁军头领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会儿,答曰:“离营地约莫十里地的密林当中。”
苏杳杳闻言,心里咯噔一声,乱了节奏。
帝王狩猎向来是以安危为重,逐鹿之后接下来的事,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照理来说,离营十里尚在安全范围内,即便是密林也早被禁军排查过,那里根本不可能出现大型猛兽。
这只虎又是从何而来的,它的出现,同其他人猎到的那些,明显多于常数的猎物有没有关系?若有关系,又
是被什么或者说是谁引来的?
苏杳杳能想到的问题,沈恪自然也能想到,他面上不表,点了点头问道:“皇上现在何处?”
“猎到猛虎之后,皇上龙颜大悦,只是衣袍上染了污血,现已回帐稍事修整。”如此说来便是未受伤了。
说话的空档,就见沈昀身边的一个内侍脚步飞快地跑了过来,他向着苏杳杳和沈恪行礼了一礼,恭敬道:“王爷,王妃,皇上有请。”
沈恪颔首,“带路吧。”
内侍应了声,引着两人往帝帐方向行去。刚走上一段距离,好巧不巧,身后又是一阵人马喧嚣。
苏杳杳回头望去,为首的正是沈珏无疑,他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双鬓两旁还染着一层水汽,也不知是汗还是薄雪所化,形容看起来有那么些狼狈。
不过奇怪的是,跟在他身后的护卫却并没有带回来多少猎物。
且沈珏在看到空地上摆着的巨虎尸体时,嘴角几不可见的下沉了些许,显得眼神更加阴鸷。。。。。。
“哗啦”一阵重物落地声响,惊得苏杳杳回了神。
路旁边抱着柴和滑到的宫女赶忙起身告罪:“王爷恕罪,王妃恕罪。”
苏杳杳瞧着她惊恐的眼神,和身上疼又不敢去揉的忐忑模样,开口柔声道:“无碍,你仔细些别摔伤了就好。”
“多谢王妃。”宫女福身向她一礼,又躬下身子去抱散落在地上的柴火,往后面退了好几步,等着她先行。
苏杳
杳瞧着宫女手忙脚乱的样子,视线不经意间往柴火上扫过,“这是送到哪去的?”
“启禀王妃,是送到皇上帐子里的。”见她神色似有不解,宫女解释道:“围场不比宫里,入夜之后温度更要冷上许多,奴婢们需得先将帐子里烧得热热的。且天黑以后,空地上都要燃上篝火,以免有畜生打扰。”
“这柴。。。。。。”苏杳杳端详着她怀里那捧颜色过于深的木材,缓缓说道:“是受潮了吗?”
“没有。”宫女摇头,“这批木材都是这样,看起来湿漉漉的,可易燃极了,就是燃得快了些。”
苏杳杳心中一动,“原来如此,你先下去吧。”
待宫女一走,两人也接着往前行。
落了内侍好几步的距离后,沈恪平静地开口:“发现了?”
“你也发现了?”苏杳杳垂眸看着他,眼神含着一丝不可置信和迟疑,小声地说:“只是不知道我猜测的对不对。”
沈恪眸光暗了暗,敛去幽暗复杂之色,声音低且沉。
“试试不就知道了。”
日暮西山,隆冬天光本就不甚明亮,耽搁这么一小会功夫,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有暗下来的趋势。
星象有些妖异,红日藏于山尖,堪堪落了一半,天对岸的圆月已挂稍头,一红一白相对,天似鸦青混着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