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细细弯弯的一钩割裂漆黑的夜空,雾气似的华光自星河当中倾泻下来,整个京城都如同盖上一层薄纱。
隆冬深夜,若无寒风卷雪,宵禁后的夜晚总是安静的可怕。
“驾~”官道上,以沈珏为首,一队人马踏着月色疾驰而过。
逆风而驰,嘈杂声撕破长夜,青松色的衣摆扬起,马蹄过后路上的积雪被踩成肮脏的烂泥。
沈珏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情这么快便发生了。
半个时辰前,他接到消息,有人夜闯偏院劫走唐云川。事关重大,他半点不敢耽搁,放下手头未尽事宜便从礼部赶了回来。
翻身下马,不待候在府门口的下人迎上来,沈珏便将缰绳一丢,黑沉着脸径直往府中走去。
隐蔽的偏院门口,两盏灯笼静静垂挂着,喷洒上去的血液还未干透,烛火染了红光映出淡淡的腥味,只照亮门下小小一方,他隔着灯火往里瞧,阑珊处月色苍凉。
恰有一线寒风吹过,漆黑的门板发出“吱呀”一声怪叫。
微光之下,院内厚厚的白雪上,铺陈着漆黑密匝的斑斓,血腥味浓郁,再一细瞧,那是猩红的血烫出的疮面,像是织起一张无形的大网,密密实实裹来。
“启禀王爷,皆是一招毙命,没有留下任何反抗痕迹。”凑上来禀告的人顿了顿,接着道:“且所有尸首都还留在原来的位置。。。。。。就像,
就像活着时那样,守着院子。属下未敢乱动。。。。。。”
听得此言,沈珏心中猛地一跳,大步跨过门槛走到房前一具直立的尸首面前,眉心渐渐紧蹙。
大约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眼前这具尸首体内的血已被冻结成冰,如石雕般僵硬的身子直挺挺靠着廊柱站立,而脑袋则以一个扭曲的弧度夸张地歪向一边。他单手握住刀把,双目圆瞪,忽视掉满面风霜,似还在监守着门内的人。
脖颈间那条狰狞的豁口,皮翻肉卷,宛如咧开嘴角怪笑。。。。。。。
见此诡异的场景,沈珏忍不住抬手,面前的尸体晃了晃轰然砸进雪里,细雪溅起一股浓烈的腥味扑面袭来,他往后一退,再抬眼,看到了梁上趴着的暗卫。
同样的死亡方式,没有反抗,没有打斗的痕迹,一双浑浊阴翳的眼看着他的方向,一动不动还在警惕监视着四周。
沈珏的手有些颤抖,他安排的这些隐匿在暗中的护卫武功并不低,甚至以一敌十不成问题,但看这架势,所有人皆是在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被人抹杀。
能做到这般快速且悄无声息,来人要么是有神鬼莫测的本事,要么就是——用了毒!
想到这里,沈珏推开房门径直往密室走去,方一踏下台阶,便闻到还未散去的刺鼻药味。
厚重的石门大敞开,密室内的摆设同往常无异,但平日里用来锁住唐云川和裴卉双脚的铁链已被砍
断,环顾四望,依旧没有半点反抗过的痕迹。
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沈珏,唐云川夫妇是自愿跟着来人走的!
与他二人有关又能让两人放下警惕全身心信任的人,唯有唐一妙兄妹和温言。偏偏这些人现在都身处齐王府,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人是沈恪派人带走的。
但依照沈恪的性子,救人之后他必会安排人布下障眼法扰乱视听,但眼下他如此不做掩饰地告诉自己真相。。。。。。
除开栽赃陷害,也就是说,沈恪这是在挑衅自己!
“沈恪。。。。。。”沈珏目光闪烁过杀意,从牙缝中缓缓挤出一声,捏紧的手指太过用力,关节间发出咔咔脆响。
跟着沈珏一道下来的手下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深吸了两口气,开口小声地问:“王爷,要不要派人去将人劫回来。”
“蠢货。”沈珏冷冰冰道:“他既敢让我知晓,就不怕我找上门去。”
齐王府必定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他现在派人追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且唐云川逃出生天,单是医仙谷被屠一事,他便会与自己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