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董某便直说了。”董赋开口道,“董某在二皇子账下至今已有七年之久,知道您在他心中地位,斗胆一问,殿下方才可是同您说了什么?”
庄怀菁不动声色观察他,庄丞相能做到丞相一职,手下的势力不会太少,即便被太子拔了不少暗桩,也不可能连区区一个幕僚都查不到。
这董赋面相看着不精神,说出的话却中气十足。
她顿了一会儿说:“你应该猜得到。”
董赋叹了一声,说了句果真如此。他从布衣袖口中拿出两封信,呈给庄怀菁。
“顾及您的心情,他或许不会详细说太多,董某这有几封信,您可大致看一眼。”
庄怀菁接了过来,纤柔玉手白皙,慢慢打开。
这信似乎才写没多久,还有淡淡的毛笔墨味,掺杂一些纸张本来的香气,她柳眉轻皱,只觉香气太过,微微屏住了呼吸。
庄怀菁往下一看,倏然大惊。
“您应当也知道,这一次相爷恐怕在劫难逃,”董赋叹声道,“嘉朝律法严苛,即便相爷现在得了恩准回府养病,可等
敦亲王回来之后,一场牢狱之灾在所难免。”
“这是哪来的消息?”庄怀菁手攥紧信角,“太子性情刚正,愿保父亲出来便是说明他无罪,又怎么会突然冒出敦亲王去玢州查案的事?”
庄怀菁心中掀起巨浪,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太子给了她去那间宅子的信物,便相当于给她辩解的机会。
不可急躁。
董赋跪了下来道:“大小姐现在该想的,不是董某从何处来的消息,而是该怎么救人。二皇子殿下怜您是弱女子,想要相助,可您若真想救相爷,现下只有一个法子。”
庄怀菁抿嘴,没有说话。
“陛下对二皇子虽有宠爱,但从小只教他习武领兵,治国之术很少提及,他甚至从未让二皇子有过争皇位的想法,以至于现在二皇子一听到旁人所说便是拒绝。”
她心中隐隐有想法,开口问:“你想做什么?”
董赋低头又道:“您若是劝上一劝,他必定会好好考虑,若是二皇子成了太子,大理寺便到了他手上,庄相爷这事可不是普通小事,如果能一劳永逸,岂不乐哉?”
他想让庄怀菁劝二皇子与太子争位。
“荒唐。”庄怀菁道,“你作为二皇子的人,岂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如果被人传出去,你要别人怎么想二皇子?”
“二皇子自幼长在陛下跟前,得龙气庇佑,见识多广,难道大小姐觉得他不配?”
他这话着实是像在为二皇子打抱
不平,庄怀菁望着他,紧紧皱眉深思。
陶临风曾告诉她董赋与前朝有些关联,现下董赋又刻意让她挑拨二皇子与太子,他怀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大小姐可得想明白了,”董赋道,“谁也不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你便是觉得救不了相爷,也得好好想想庄家的那些兄弟姐妹,想想那些无辜下人,这种罪责要是下来,后果如何您比谁都要清楚。”
皇帝现在不动庄家,不代表庄家以后没事。
庄怀菁沉默,仍然没说话,她绣鞋面上绣海棠花色,罗裙的裙摆边绣波澜水纹。
董赋心觉她在动摇,便又道:“以二皇子殿下对您的情意,届时他是太子,您便是太子妃,庄相爷是国舅爷,谁又敢说声在背后说声不是?”
他句句都像肺腑之词,仿佛只要庄怀菁劝了二皇子,那这太子之位就唾手可得一样。
庄怀菁愈发谨慎,即便是她都知道太子手上的权势深不可测,二皇子府邸的幕僚,不可能不了解。他如此莽撞来劝她,是为了什么?
鹬蚌相争,总有渔人得利。
她沉思了会,抬眸回道:“这位大人所言太过,二皇子龙章凤姿,又是沉稳之人,心中自有定夺,我等旁人不敢多说。”
董赋没想到她会拒绝,眼睛睁大,他抬起头道:“您就不在乎相爷的死活吗?”
他语气有种奇怪的咄咄逼人,庄怀菁静静看他,董赋一惊,忙低下头。
“父亲牢狱之中
被人下毒,现在还没查出是谁,如今又突然冒出敦亲王的事,我谁也不敢信。”
“您实在执拗,”董赋低头劝道,“信与不信又何妨?您总该提前做个打算。”
天上的太阳依旧晒人,但亭内的凉风却宜人凉爽。
庄怀菁安静了一会儿,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倘若父亲做了,庄家愿意担这份罪,如果父亲没做,太子定会还父亲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