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边嚼着嘴里的椰果,一边盯着来人看,他和那女人的眼神撞上。
副主任视线滑到少年胸前的工作牌上,看向赏南,“招了新员工?你按颜值招的?”
“新员工?”赏南回头看见了诧,了然后,他和副主任说道,“不是什么新员工,我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家里人都没了,现在我管他吃喝,他在我这儿打工。”
“这样啊,这孩子面相看起来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副主任忽然凑近赏南耳边,神神叨叨说,“我最近在研究面相,这面相,给你带来的麻烦可能不少哟。”
听见副主任说的,赏南不仅面上笑,心底也在笑,刚领回家就去给他擦屁股,赔了八万五千块出去,能不是麻烦吗?
“没办法,摊上了。”赏南摊手。
“你呀,烂好心。”副主任从后头人手里拿了一袋子过来,放到收银台上,“我妈煮的盐花生,煮多了,给你分点儿。”
“不用送了,我还得去下一家。”
赏南从小在这块长大,不管是各家店的老板还是附近小区的物业保安,或者街道办之类的单位,都看在赏南父母早亡的份上,对他或多或少多照顾一些。
看着一行人去了下一家,杨希抱着杯奶茶,一脸的怅然,“以后再也不吃不着肉那么多的烧饼了。”
“你说那些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一个卖烧饼的老头儿他能有多少钱?还给人打死了,杀千刀,我早上听我妈说的时候,还以为我妈没睡醒呢。”杨希随手从旁边书架上抽了本书,“鼻……我还是更喜欢看推理类的,上次看这本把我给膈应死了。”他将书塞回去。
赏南没理杨希,他回过头,“你明天晚上跟我一块儿去葬礼吧。”
诧咽下嘴里一直没嚼碎的东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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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是什么?”诧穿上黑色的高领毛衣,他脸小,哪怕毛衣将脖子给裹住,也显得俊秀精神,一点儿都不显得笨重呆板。
赏南把买的加绒夹克递给他,“给死了的人举行的欢送仪式。”
诧走在赏南的旁边,赏南在花店抱了一小束白色的菊花,花店老板着急忙慌地也跟了上来,“走走走,我们一块儿去。”
花店老板拽着赏南的手臂,诧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推开对方,赏南早预料到了似的,先一步和花店老板拉开了距离。
赵老头无儿无女,就一个老伴儿还在,从进小区开始,花圈便没有断过,都是附近居民送来的,街道办还请了吹喇叭的乐队,敲锣打鼓的,门口立着一个鼓风机吹起来的白色拱门,两旁吊着挽联,最下方用石头给压住,免得被风给吹起来。
院子里人不少,棺材就摆在灵堂的最中间,赵老头的黑白照片立在棺材前方,这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的,人在笑,可却是一脸愁苦相——被苦难煎熬过的人,哪怕笑容灿烂,给人感觉都是泛着苦味的。
灵堂的左边,架着两台摄像机,红灯不停闪烁着,正在拍摄中。
看到这里,赏南就明白了,应该又是地方政府在借此宣传小城虽小,可却充满了人情味。
负责记账的人也是小区里的人,写得一手漂亮的硬笔字,旁边立着一块牌子,说:所有悼念金最后都会交到赵老头老伴儿的手中,留给她吃药生活用。
赏南看了眼,前面的人给的都不多,五十的,一百的,最多也就五百了。
他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了厚厚一叠现金出来,“都写上吧,五千。”
记账的大叔看着那一叠红色愣了一下,“你写这么多?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您就写吧,就当我做好事了。”赏南把钱丢进那纸盒子里。
说到底,他是愧疚的,如果诧那时候帮了老头儿一把,老头儿可能不会死,但他也没办法去责怪诧,诧感受到的全是人类的恶意,他的所有行为,都是从人类身上汲取而来。
尽量让赵老头儿的老伴儿晚年生活过得安逸一点儿,也是赏南唯一能做的了。
记下名字和金额之后,赏南被叫过去吃饭,诧跟着他坐下来,“他是不是觉得你给得太多了。”
“你也觉得太多了?”赏南给他递了双筷子,诧拿起筷子就打算去夹吃的,被赏南按下手腕,“等人都来了再吃。”
“我觉得不用给。”诧淡淡道,他下巴被毛衣领子藏了一小段,整张脸都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让路过这一桌的人都不驻足坐下。
赏南托着腮,开了瓶汽水,“我吃了老头那么多烧饼,应该给。”
诧开始沉默。
虽然这个陌生男孩子看起来不好惹,但其他饭桌都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只剩下眼前这张桌子了,慢慢地,也就万分不情愿地坐下来了。
他们还是认识赏南的,坐下后,和赏南说起话来。
“听说你给了五千,你给这么多做什么?”一个大婶儿一脸的不赞同,“意思给点儿就行了,政府反正会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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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旁边的闺蜜也说,“这都是看在邻里邻居的,也没指望收回来,收不回来的钱你给这么多,你是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