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结界,在外人看来,碧空山仍是之前的云雾缭绕的样子,芳草青碧,秀丽宁静。
但透过表层,里面实则魔气滔天。
浓郁的魔气似乎要溢出来,这里刚刚发生了战斗,树枝枯萎,山石凌乱。
“钟离宴,你也有今日。”
白衣男子阴测测道,眉间浮现着繁复浅色的魔痕,手里拿着那被誉为“九天第一剑”的青剑——
本该是清朗正气的青剑,现在被魔气侵蚀,红痕爬满剑身。
“玄千”,或是说青铜人像,他夺舍了玄千的身体,站在山岭上,俯视着被浓郁魔气染黑的碧空山万草万木。
刚说完,他突然顿住,像还没有完全夺得身体主权,皱眉不耐烦道:“你有什么好挣扎的?若不是我为你增添数年寿命,你如今早就意识消散,不复存在。”
“我现在使用你身体,不应是理所当然吗?”
那道意识似乎仍在反抗,他厌烦起来,狠狠压下眉心,“本留你一道魂魄是好心,让你也有资格能见到自己的身体登上那六界之首的位置,没想到你竟如此不识相。”
“也罢。”男子手一挥,那道声音便完全消散了。
那个举着剑气逾霄汉的小少年、凭一举之力创建千年仙门的青年都随着这道声音的散去而消失。
大千世界,终无归途。
你在凝望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与魔交易,终究会被贪心的魔啃噬灵魂。
耳边那宛若小虫子的嗡嗡声没有了,男子称心遂意,低头垂望钟离宴,心中愈恨。
“你可知晓我多被困在青铜人像的那几百年是如何度过的吗?”
钟离宴受了伤,血洇湿衣襟,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他坐在地上,乌黑如墨的长发挡住神情,什么都看不清。
“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要是能出去,我该如何扒你的皮、抽你的骨、啖食你的血ròu!”
“我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死的,我要你承受我所承受过的千倍万倍的痛!”
男子咬牙切齿地道,凶狠地盯着钟离宴,不放过他任何一丝动作,很可惜,没有。
钟离宴一动不动,像座雕像。
男子满腔怨气,无处可发,从高处猛地飞下,站在他一丈外,“果真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要不是当年有我教导,你又如何能拜入魔王靡下,最后将他杀掉一举登上魔王之位?”
一群小翅猫哭着脸躲在石头后面,槐树爷爷在刚才的战斗里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他们看着面前对峙的两人,又惊又怕。
见钟离宴仍是没反应,男子胸膛起伏,横眉怒目,“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很聒噪。”
钟离宴缓缓抬头,撩起眼皮,嘴角勾起,笑却未达眼底。
他用手轻轻抹去嘴角的鲜血,衣袖被风吹得鼓鼓作响。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逃出来了。”
他明明说着惊讶的话,语气却一点也不诧异。
看着鲜血从身体一点点流出,钟离宴很兴奋,无比兴奋——
兴奋得每一根汗毛都在战粟。
他笑得异常灿烂,手撑土地,迂缓地站起。
男子皱起眉头,目光疑虑。
他为何还能站起来?
钟离宴在虚弱期,之前的攻击分明已经把他击垮了,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