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沉默几秒,说:“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翌日上午,苏启言来学校接她。
他今天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运动衫,和阮阮粉嫩的装扮对比鲜明。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帮她打开了副驾车门:“走吧。”
中途苏启言到花店买了一束白菊花,一个小时后,车子在北郊一处墓园停了下来。
阮阮联想起昨天苏启言和苏爸爸的对话,再加上半路买的白菊花,已经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所以并不惊讶。
她跟他下了车,在一块墓地前站住脚。
她看了眼石碑上的刻字,只有简单的五个字:陈千禧之墓。
“这是你亲生父亲?”
“是的。”
她盯着照片上的男人看了一会儿,时间定格下的男人年轻、瘦削、看起来和身边的苏启言很像。而身边的苏启言将白菊花放在墓碑前,起身鞠了三躬。阮阮见状,也跟着他鞠了三躬。她本以为他会跟父亲说说话,谁知鞠完躬,站了几分钟,就拉她离开了。
走出墓园时,苏启言以极慢的速度走在前面,阮阮闷声怨道:“你昨晚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他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你不愿意来吗?”
她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应该换身衣服,穿得这么花里胡哨,伯父见了要说我不懂事了。”
“不会。”
他只回答说两个字,今天的他似乎格外安静。
她还以为他思念父亲了,没想到等了很久,他竟缓缓开口说了一句:“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的生父陈千禧。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干脆闭起嘴,安静听他说。
他找了块草坪,往地上一坐,两只手往后撑着,仰起头,视线飘向远方。
很多年前,苏启言的姥爷在S省一所大学任教体育,姥爷有个关系很好的同事是化学系的教授。
而陈千禧就是这个教授的学生。
有段时间,姥爷的同事经常带着陈千禧到姥爷家蹭饭。于是,姥爷的女儿,苏启言的母亲,傅诗夏,就这样认识了陈千禧。
陈千禧家境一般,但读书很好,跟着教授完成过几个项目的研究工作,是教授的得意门生。
那时候傅诗夏才二十出头,心思单纯,一来二去被陈千禧的才华打动了,两人很快就结了婚。
婚后的生活不像傅诗夏想得那样美好。陈千禧毕业后进了一家私人研究院,每天泡在研究室里,整日整日地不回家,可即使忙成这样,也没研究出什么成果。傅诗夏建议他换份工作,却被陈千禧拒绝了,不仅如此,还换来一次次的争吵。那以后,陈千禧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就连姥爷去世,陈千禧都因为项目资金申请的事没有回来,傅诗夏一气之下就和他离婚了。
离婚后不久,傅诗夏认识了苏向天,然后有了傅孟泽。她的日子重新开始,而与此同时,苏启言的噩梦也开始了。
他却被陈千禧强行留在了身边。几年后,陈千禧因为工作失误被研究院开除了。没了工作的他,每月开始依赖傅诗夏寄过来的大笔抚养费生活。
陈千禧住着姥爷留下来的家属楼,吃着傅诗夏寄来的抚养费,开始思考,傅诗夏为什么会绝情地离开他。慢慢地,他终于想出了答案。是因为他不够优秀,事业无成,不能满足她的虚荣心,这才导致了她的离开。
陈千禧看着身边不过六七岁的儿子,发誓要把儿子培养成一个天才,来让她后悔。
陈千禧开始逼着儿子学习,拼命学习。不记得从几岁开始,在苏启言的世界里,就只有一间小黑屋。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盏台灯和一摞永远也做不完的试卷。
苏启言本来就聪明,再加上努力,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班里的第一名,可是,这仍然不能让陈千禧满意。
“不行!”
“太差了!”
“还不够!”
这些语句伴随了苏启言的整个童年。不仅如此,他甚至不能有自己爱好。初一那年的体育课上,他第一次接触到反曲弓。回家后,求陈千禧帮他买一把弓。陈千禧虽然没工作,但每月都能收到一大笔抚养费,完全承担得起一把反曲弓的价格,可结果却还是被狠狠骂了一顿:“功课没学好,还想玩弹弓?”
那不是弹弓,那叫反曲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