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便给嬴政说了说自己带着五只竹熊去河滩放风的事,还重点讲了讲陈平挖不着可以吃的野菜后居然打起根茎主意的事。
扶苏给嬴政描绘了一下“地枣”的味道:“那地枣熬出来的汤确实甘甜可口,和枣子熬出来的汤有点像,要不是陈平把它找出来,我都不知道地里还藏着这么个能吃的东西。”
嬴政觉得扶苏简直不像样,板着脸批评道:“你浪费一天跑去出玩,就为了口吃的?”
扶苏据理力争:“主要是出去散散心,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地办正事。”他努力把话题拉回去,“父王是有什么事要孩儿做吗?”
嬴政是不可能说自己为什么叫人去找扶苏的,他相信底下的人也不敢泄露半句。他淡淡地说:“我想着你休沐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进宫来给我看看折子。”说完嬴政把搁在一边的奏本朝扶苏推了推,十分平静地吩咐道,“你给归拢归拢,帮我把按轻重缓急分好。”
扶苏不疑有他,只觉得嬴政是想多锻炼锻炼自己,当即乖乖地帮嬴政看起折子来。
父子俩忙碌了一个时辰,已经快到晚膳时分,底下的人过来问是否要送膳,嬴政看了扶苏一眼,点点头领着扶苏一起移步到吃饭的地方。
等晚膳摆到面前,扶苏就愣了一下。
过去嬴政过寿时,他给膳房写了些食谱,都是些好意头的吃食,比如长寿面、寿桃包子之类的面食,还有就是命名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海屋添筹之类的菜,反正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扶苏何等聪明一个人,看到这些菜后马上想明白了,父皇早上叫人去宣他进宫,肯定是想起这是他生辰,特地叫人备了这些菜。可惜他正好出城玩了,所以错过了早上的召见。
父皇应该是很不高兴的,但还是叫人重新准备了这么一桌子晚膳。
扶苏心中又酸涩又感动。
自从重回幼年时期,所有的事对他来说都既熟悉又陌生,有时明知道许多事已经不同了,他还是会反复把眼下的一切和前世作对比,情绪特别容易被影响。
他既没法和真正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快快活活地撒娇耍赖,也无法超然物外、冷静理智地应对与前世有关联的事。
父皇口上虽不说,待他却是极好的。要是前世他也能更主动一些、能和父皇更亲近一些,也许一切都不会不一样。
扶苏眼睛微微泛红。
“又长大一岁了。”嬴政见扶苏又红了眼眶,不由板起脸教训道,“男孩儿要有男孩儿的样子,少哭鼻子多做事,往后才能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扶苏乖乖点头,憋着泪把长寿面吃完了,又把一桌子菜解决掉。好在量都不多,他全吃完也没吃撑,反而还觉得自己可以再吃点,所以又把寿桃也解决了。
嬴政见扶苏饭量比过去长了不少,再瞧瞧扶苏如今的身量,觉得扶苏应该要开始长个了。他拎着扶苏到禁苑中散步消食,冬天的禁苑之中没什么花可看,秋天开的花早谢了,冬天的梅又还没开,瞧着满园肃杀、颇为萧瑟。
父子俩信步走了一会,扶苏的心情已经平复过来。他仰头朝嬴政道谢:“多谢父王。”
嬴政瞥扶苏一眼,说道:“今天偶然想了起来,叫人去吩咐膳房一句罢了。”
这真没费什么事,偏这小子一脸感动,刚还差点要掉眼泪,嬴政都忍不住反思起来:以前自己是不是对这小子太严格了?以前自己没记住过这小子的生辰是不是太忽视他了?
当然,自我检讨是不可能自我检讨的,从来只有儿子给当爹的做寿,哪有反过来让当爹的去记儿子生辰的?他也就是想起来了随口吩咐下去而已,明年还记不记得就不保证了。
嬴政从不喜欢被情绪左右,今天已经算是破例了,带着扶苏散了一会步便打发他出宫去。
扶苏回到新宅,只见陈平和张良正带着底下的人给竹熊梳毛。
玩沙一时爽,清理起来可不方便!
熬过漫长的清理过程之后,它们连张良的靠近都不抗拒了,生无可恋地趴在竹架子上任由张良他们拿着梳子给梳毛。
扶苏笑了起来,上前接替了其中一个仆从手里的梳子,一下一下地给摊平在那的竹熊梳理毛发。
其他竹熊也想享受被扶苏亲自梳毛的待遇,不过想想挨个梳完要那么久,扶苏一定会累着,它们又乖乖趴回原位,决定让张良他们累!
忙活完了,张良才问扶苏进宫那么久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