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给的那碗红枣花生汤里放了龟息散和凝血散,我那伤虽然厉害,但并未伤到心脉,只不过龟息散起效,我便陷入了假死状态。
我问梨落,若那剑刺得不好把我刺死了,那可怎么办?
她说,死了就死了,反正我也想好了给你陪葬。
真是冷血无情的女人。
我问她,你当年同江伯渊发生过什么。
她替我绾发,神色如常,当年路遇截杀是真,但她不是被江伯渊所救,她只是无意间坠下山崖,碰上了江伯渊一行人,任凭她如何求,江伯渊都无动于衷,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家老小死于乱刀之下。
她一路都跟着江伯渊一行人,可路上她受伤太重昏过去了,等她再醒过来,已经在了春香楼,老鸨说,有人把她卖给自己了。她便一直恨着他,一直恨着他。
其实我有想到什么,例如她说她当时受了很重的伤,江伯渊如果是把她卖了,老鸨怎么可能做这又赔银子又没进账的蚀本买卖。
可是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觉得连我都能想得明白,她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她必须找一个人来恨罢了,若她不用力去恨,好像便挺不过那些绝望的日子。
「你怎么知道江伯渊喜欢魏染雪?」梨落一直刻意避开江伯渊,两人也几乎不同框。
「你不知道?」她惊讶地望着我。
「不知道啊……」我应该知道吗?毕竟在原来的故事里,并没有江伯渊的多少戏份。
「算了,不知道的好。」她摸了摸我的头,便再也不说什么了。
我替江伯渊敛了尸首,葬在一个山花烂漫的地方,我想他生前身上竟是些刺鼻的苦味,既然离开了便长久地闻着这世间的馨香吧。
相较江伯渊的痴念深重,江明渊还算想得通,把自家的财产都给了莫桃,又将吞并的魏家的家财悉数退还之后,便遁入空门再不理世事。
莫桃虽说看透了江明渊,心也凉了大半,却还是收下了那笔钱,不做营生也不打理家业,许是想就这样将江家败光吧,其实这样也挺好,有生之年做个富太太,浪得几日是几日。
我同梨落偶尔会回洛阳住几日,不过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住在嵩山自己搭的小木屋里,她说算起来还是欠了我很多,要给我做一辈子使唤丫头,稳赚不赔的生意,我自是连连答应。若是差钱了就叫她去春香楼跳舞,在我好吃懒做的栽培下活生生蜕变成了一个舞蹈艺术家,都能摇着花手给我带回来个酱猪肘子。
【番外江伯渊】
江伯渊从小几乎都被困在那间方正的屋里,自记事以来就开始喝很苦的药,泡发汗的药汤,来往的侍女从不与他多言,只怕被过了病气。
「爷爷,我昨天梦见,我死了,你哭得好伤心。」彼时他才七岁,脸上已经没有笑了,失去同龄孩子那些色彩斑斓的梦,唯独期待着哪一天自己的死期骤然而至。
苍白的小脸消瘦凹陷,「爷爷,如果真有这样一天,你能不能不要伤心。」
「伯渊,你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江老太公还没说完,江伯渊却垂下了头。
「我知道,外头都说我是不祥之人,说父亲母亲是被我克死的,说江家因我而败落,我生来便被人憎恶讨嫌,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个世间。」江伯渊长长的睫毛微微扑闪着,面无表情,「我只是想,若我走了大家便会觉得快活吧,这是我能为旁人做的唯一一件好事,爷爷,你应该高兴的,如此我也会解脱……」
「好疼的。」他捂着心口的位置,那根根分明的肋骨,透明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脉触目惊心,「活着真的好疼。」
若有人因爱而感知生命,江伯渊漫长的人生,便是以疼痛来感知自己的存在。
可是,某一天开始,外头多了些不一样的声音。那是个笑声银铃的小娃娃,总是喜欢跑来跑去,若是他的侍女去赶她,叫她离远些,她好像只会尖声笑得更开心。
每次若是外头叽叽喳喳很吵闹,那便是她来了,她跌一跤,哇哇大哭,她没拿第一名,哇哇大哭,她的糖被江明渊抢了,哇哇大哭,有时江伯渊会想,那糖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当宝贝似的。
可她从未进过他的屋子,只在屋外的院子里跑来跑去,他与她隔着一道门的距离,他拥有的回忆,只是她串串银铃的笑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