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照片上,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儿站在一架箜篌旁,身体还没有琴高,但她两手放在琴弦上,笑得是那样高兴,好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那是谢蓁小时候的样子,也是她小时候的样子。
不得不说,哪怕是隔了千年,两人长得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她都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这小女孩儿就是自己的转世。
相册很厚,而且几乎全是谢蓁的单人照。随着赵芝兰的翻动,谢蓁也跟着转动眼珠,一点一滴,见证一个小女孩儿的成长过程:
第一次弹箜篌;
第一次比赛;
第一次拿奖;
第一次……
好多好多的第一次。全被照片记录下来,形成浓缩的一生。
“哎,现在想起来真是感叹……”赵芝兰擦擦眼泪,声音有些哽咽,“看,这是你拿了一等奖后和评委组贺老师的合影,那天回来之后你还说,以后想像贺老师一样,当一个世界级的箜篌演奏家,到时候全世界各国巡演,每次都邀请妈妈去看呢……”
谢蓁:“…………是吗?”
原来,这就是这个女孩儿的梦想。
“是啊。所以你每天才那么认真的学习,认真的练琴,说要努力考上贺老师所在的音乐学院,名正言顺地拜师,在她名下受教呢。”赵芝兰说。
她这番感叹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循循善诱,只是不想让自己糟糕透顶的婚姻生活影响到女儿的前途。她知道梦想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没有梦想,活着也是活着,并不会少一块ròu,但每每深夜里一想起来,想到自己也曾经是有过梦想的人,那种巨大的悲伤,足以将一个坚强的成人击倒。
赵芝兰:“好啦,妈妈也只是说说而已,想到你小时候的事突然就有些感概……你快认真练琴吧,妈妈去给你煮宵夜。”
说完,合上相册施施然站起来,走出琴房后把门关上。
谢蓁:“……”
她看着被妈妈留在椅子上的相册,拿起来,翻到最后一页,她和贺老师的合照。
不用说,自然是笑得很开心的,那种开心,是透过纸张都能感受得到的情绪,只是——
她的眼睛往上移,看到人群的背后挂着一条红色的横幅,篇幅不够,只照出一部分内容来,但也足够看到上面的关键信息:中国音乐学院。
原主梦想所在的地方。
那……要不要帮她实现呢?谢蓁垂下谋。
多亏这个女孩儿,她的灵魂才有了一个寄居的躯壳,也多亏这个女孩儿,她有了个温柔的妈妈和可爱的弟弟。
这里虽然没有陈郡谢氏那样的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家主跺一跺脚都能让当地官员抖上三抖的威风,但也绝没有“一切以家族为先”“家族最大,个人最末”的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
在这里,她虽然是个女孩儿,却也是个独立的人。她可以不用依附父权,不用依靠夫家,就凭她自己,也能像男子一样的读书学习,进入社会。
不管是演奏家还是画家,不管是社畜还是老板,只要她愿意,一切皆有可能。
那么,要不要顺着女孩儿的意愿,完成她的梦想,做一名享誉乐坛的民乐演奏家呢?
她的指尖滑过琴弦,瞬间响起一串清灵跳跃的声音。
她出生大族,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若论对传统艺术文化的了解,除了浸淫此道多年的老艺术家们,她敢打赌,年轻的几乎没谁可以比得过她。
《广陵散》的旋律在她指尖跳跃,她就是完全放空,记忆的惯性也能让她毫无停顿地流畅完成乐曲。
久违的感觉。
这一刻,她仿佛穿越千年,和千年前那个锦衣华服,珠翠碧钗,坐在亭台楼阁间,奴仆环身的大小姐重合了,但是现在的她更自由,也更自我。
是礼教成就了她,但也成就了她的自由。
在这里,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是一颗华珠,就可以绽放光彩,是一粒金子,就可以实现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