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他提起了渭水。渭水泱泱,那一头,是他梦想了一生却不能抵达的地方。
已经仲夏了,天气炎热,司马懿仍旧龟缩于营寨内不肯出来,任凭汉军每日在寨前叫骂。司马懿的“龟缩大法”我在现代已有所耳闻,他只用这一招,便使得诸葛亮毫无办法,只能一日一日的在五丈原上与魏军旷日持久的相持周旋。
司马懿的意图很明显,一个字:拖。
拖到诸葛亮绝粮,汉军自会不战而退。
只是,司马懿或许不知道,第五次北伐,诸葛亮分兵屯田,粮食充裕,又有木牛流马,断粮的几率并不大,他正耗着的,不是汉军的粮食,而是……
诸葛亮的寿命。
这是我第二次跟随诸葛亮来到北伐的战场,第一次是在第二次北伐时,那些日子,我每日与他一起关注战场实况,与他一起犯愁。而如今战况如何,我早就不在乎了,我唯一在乎的,只有我面前的他这副病体。
最近他的胃口也很不好,时而能吃一点,时而一点都吃不下。
初秋刚到时,我用百结叶、桂花,加少许水与黄酒一起煮沸了给他喝,只因为这是流传的最好的化痰止咳的方子。但我自知无用,顶多能缓解些许他咳嗽时胸闷气短的痛苦。这时候我只能不断懊悔,懊悔自己是个文科生,一点病理也不通,在他最难受的时候不知道能做什么可以使他感到轻松舒适一些。
这几个月来,他还是很忙碌,哪怕如今进出都要坐车,被人推着,也还是坚持一贯事无巨细的作风,就连士兵接受二十军棍这样的小事,诸葛亮都要亲自过问。
在士兵面前,诸葛亮了依旧保持着极高的兴致,不让人看穿他这幅已经病入膏肓的躯体。他因为肺病,脸上长期保持着一种不正常的红润,我曾用指尖抚摸这红晕,叹气道:“不懂得的人见到了,还会以为,丞相每日为北伐之事热情高涨呢。”
“如此甚好。”诸葛亮声音日渐嘶哑,却仍旧笑着打趣自己,“亮如今满面红光,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我大汉将士见到,哪怕暂时无法攻克魏营,内心也会因亮而安定许多。总比让他们见到的是一个卧床不起、缠绵病榻的丞相要好罢。”
他的一番话,把原本悲伤着的我逗笑了。
“心情好些了吗?”他问我。
“什么?”我有些没反应过来,难道这段时间的伤心都被他看在眼里了?我还自以为掩藏得很好。
“生死自有命数,不必为亮伤心。”他虽病着,嘴角仍勾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说。
“怎么会不伤心……”我黯然,“只有你能好起来,我才不会伤心……可你也不会在乎这些吧,你几时又拿你的命当命了呢?”
说罢,二人相顾无言,皆沉默着。
“马上,要仲秋了吧。”诸葛亮抬头看着帐外,被云雾淡淡笼罩的一轮月亮,逐渐趋向团圆。
“是啊。”我看着那月亮,“快十五了,月儿也要圆了。”
诸葛亮微微笑了一下,不知又想到什么计策,继而道:“仲秋,便送一份好礼给司马懿吧。”
仲秋当日,我才知道诸葛亮说要送给司马懿的礼物是什么。
一件鲜红亮丽的女裙。
想象一下,若是司马懿真的穿上这件鲜亮的红裙,会是一副怎样使人捧腹大笑的情景?而司马懿,在这个恪守礼法,视颜面为性命的时代,他也读过太学,算个知识分子,能心安理得、大大方方的穿上这件裙子么?
诸葛亮吩咐小兵去做这件事,我见他面色不太好,便去扶他去塌上躺上一会儿。掀帘退出来时,见那小兵正端着衣物走着,心里忽又有了个主意,上前拦住他,道:“丞相刚刚吩咐,你不用去了,衣服就交由我吧。”
小兵见是一直服侍在诸葛亮身侧的我,也不敢说什么,把东西交由我便离开了。
我曾远远的看到过几回司马懿的营寨,甚至有一次还偷摸着混进前去叫骂的汉军队伍里,骂了一些对方根本听不懂的现代脏话,回来被诸葛亮抓个正着,还数落了我一顿,叫我不准在掺和进去。
因此我也是有男装的。我回到自己的帐内换了衣服,把头发挽成小髻,打扮成男人的模样,看了看铜镜,还觉得自己有几分男性的帅气,只是这个身高矮了点。也顾不得许多,拿着东西便出了营地。
今日仲秋,大约是过节的缘故,倒是没有安排人再来魏军寨前叫骂。我单独来此,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寨上的人见到我形单影只,一人骑马在门前徘徊,不由大笑嘲讽我道:“今日你家丞相只派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