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状,笑问我。
他那黄门特有的尖细嗓音,此时我听了只感到万分的不舒服,可我似乎逃不出去,只能任他在我跟前趾高气昂。他现在的神情样态,与那天夜里的卑微佝偻形成鲜明对比。
“你与李平一路货色,不必在此时装出这幅样子。”我皱着眉头,忍痛与他说,“逃出李平的手里,又掉进你的手里,算我倒霉。”
“夫人要是这么想,误会可就大了。”黄皓说,“奴婢可从未说过与李平是一路人。夫人难道不记得奴婢说过什么了?奴婢在宫中做事,自然只能是陛下的人。”
那时他好像的确在我跟前说过这样的话,只是那时我将他划为李平一党,说什么都不愿意听也不愿意信。
“但至少,名义上,你还是李平的人。”我道,“否则今日你怎知会有如此变故,又这么顺利的找到我。”
“李平很信任你吧,如若让他知晓今夜是你救了我,他会怎么想?”我道。
“李平不会知道。”黄皓又笑了,露出他那口黄牙,“今夜你活着,他离死期就近了一步。”
什么意思?我一时不明白。
见我疑惑,黄皓继而道:“陛下的意思也是这样。”
“李都护与诸葛丞相,只能留一个人。”
“不到万不得已,陛下也不愿意这样做。毕竟让两位权臣倾轧,总比留一人大权独揽得好。”黄皓道,“可是二位大人皆犯了陛下的忌讳,陛下不愿再忍。”
“什么忌讳?”我问。
“丞相常年驻兵在外,而李大人却乐于在朝中弄权。”
可不是皇帝最忌讳的两件事么?
黄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些缣帛,丢给我。我略看了看,发现里面大部分记载的都是刘禅的日常起居,甚至每晚宠幸了哪个妃子,都被翔实地记录了下来。
“李平让你记录这些的?竟敢私自窥探陛下,难道不是死罪?李平以为你是他的人,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你还是陛下的人。”
说完,我仿佛明白了什么。想到阿夏说的那句“陛下不是个傻子”,此时,刘禅的确不是个傻子,他仿佛,比他们这一干人还要精明许多。
“不知李平得知他输在了你这一环上,会不会悔得捶胸顿足。”我道。
“李平此时也并没有完全输。”黄皓道,“两虎相争,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知道结局呢?这就要看夫人的本事了。”
“我能做什么。”我瞧了瞧瘫在地上的自己,如同废物一般,不由自嘲自笑起来。
“夫人用处大着。”黄皓道,“这些罪证,就由夫人亲自去交给丞相了。”他说着,一边瞧了瞧我仍在流血的伤口,“丞相看到您伤得这么重,对李平的恨意会不会更深呢?”
“你怎么知道我能顺利见到丞相,万一,我死在路上了呢?”我问。
“李平已经私下派人去往前线告知丞相,因连日大雨,道路泥泞,粮草运输不便,让丞相自行退军,据奴婢得到的消息,丞相率大军在返程的路上了。”
“夫人若是赶上了,由丞相带着李平的罪证回朝,恐怕那时才可以定下胜负。若夫人未能赶上,罪证不能即刻呈到陛下面前,那便不好说了。”
“这些罪证,你有没有给陛下阅看过?”我问。
“当然没有。”黄皓笑道,“这也是奴婢手中唯一的筹码。”
“如果你一直站在李平这边,不也对你有利么?何必玩一出这么大的?”我这时候反而又泛起了好奇。
“李平若胜,在他看来,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奴婢能得到什么?”黄皓笑着看我,破庙里安静异常,我嗅着阴谋的气息。
“丞相胜了,那可大不一样了。”黄皓道,“那样的话,靖乱之功臣,也该算上奴婢一份吧。”
“是吧?夫人。”黄皓问道。
“我该怎么出城?”我不欲与他纠缠下去,我要赶紧去见诸葛亮,往他北伐的那条路,去找他。
“不必着急。”黄皓又丢给我一块腰牌。
“送给夫人了。”黄皓脸上仍挂着难以揣摩的笑意。
我骑上黄皓备的马,朝远处奔去,在李平还没有发现我之前,必须尽快出城。
我换了一套黄皓给我的宫装,此人真是有备而来,如若今天侥幸逃出的不是我,他也可以顺势继续站在李平这边,销毁这些证据,哪怕诸葛亮输了,他还有李平和刘禅两个靠山;如若将来李平败了,他是除李平的“功臣”,诸葛亮会保他,刘禅也会因此更加信任他。
无论怎么做,黄皓都有利可占。现在决定权,反而落在了我手上。
可我一个人,能做谁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