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话头。
因为聂棠正打开房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聂棠昨晚没有睡好,镜子的人影不断地跑出来,企图跟她对话。
她一直等到天亮了才稍稍打了一会儿瞌睡,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说来也奇怪,原本隔着一道房门,再加上当初装修时候隔音做得好,她应当是听不清他们在外面说什么才对。
可是外门老太太那一字一句,甚至还骂她的父亲是短命鬼,她都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漏。
她立刻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条得体的裙子,就开门出去了。
聂嫣然见她开门出来,厉声道:“棠棠,这里没你的事,回你的房间去!”
“干嘛要让她回房?一起过来评评理啊。”老太太嘴唇拉直成一条线,有点不耐烦起来,“就让你的女儿亲耳听听,你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亲人的!”
聂棠径自走到老太太面前,隔着一张茶几,突然抓起茶几上的玻璃花瓶,拔掉花瓶里开始变得奄奄的荔枝玫瑰,哗得一声把花瓶里的隔夜水泼到了两位不速之客一身。
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算聂嫣然再是不待见他们,也绝对不敢动手的。
她们这方就只有两个女人,可是他们这边却有一个壮年男人,聂嫣然的堂叔是干力气活的,五大三粗,从前还当过接头混混,反正光看长相,就是不好惹的那种。
聂棠泼完水,又慢慢把瓶子放下,她轻声道:“不准欺负我妈,谁敢欺负她,我就要他好看。”
“聂嫣然!你他妈是怎么管教女儿的?这一声不吭地就往长辈身上泼水,没教养!”聂堂叔抹了一把身上的水渍,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黑色纹身,“想死是不是?!”
聂嫣然倏然站起身,把聂棠揽在身后,嘲讽道:“作为长辈,为老不尊,就不要责怪晚辈没有家教了。行了,棠棠,你回房间去,把门反锁上。”
聂棠听着聂嫣然的叮嘱,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她发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种非常玄妙的境地,她的身体内部充斥了一股横冲直撞的“气”,虽然无法掌控这种四处乱蹿的力量,可她就是无端觉得这很好,很熟悉,也很安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可视电话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大男生的身影,他怀里抱着一大捧淡粉色的荔枝玫瑰,面无表情:“您好,我是来送花,请帮我开一下门。”
聂嫣然走到可视电话前,按了开门键,一边又犯嘀咕:这周的鲜花速递不是已经上门送过一次了吗?怎么还有?
可是她心里却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害怕堂叔气不过动手打聂棠,现在突然有人上门,至少可以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就算不能转移注意力,也能有个帮手。
“回房干什么?还想回房?无缘无故被你女儿泼一身水,你难道就想这么算了?”堂叔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一把攥住了聂棠的手臂,“这么没教养,现在不好好管教,将来也有的是人给她吃教训!”
聂棠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嗡嗡嗡的杂音,她用力摇了一下头,难受地皱起眉。
她看着堂叔手臂上的纹身,看着他说话时凶恶的表情,那么熟悉,就好像曾经在梦境中与此为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