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飚着高速抵达机场,霍云深跟言卿没提自己连夜返程的事,挂电话沉默上了飞机,起飞的轰鸣声里,闵敬瞄着他冰封的侧脸,心沉到谷底。
真走了,跟泊伦彻底没戏。
老大临场离开,还怎么可能达成合作。
后面将会有多大的暴风雨,深哥要怎么应对……
繁华城市在脚下渐渐变成光点,闵敬实在熬不住问:“哥,邮件不能算是冲着太太来的,应该威胁不到她的安全,你就甘心放弃泊伦?”
不光放弃泊伦,等同于放弃了他在霍氏维持许久的绝对权威。
霍云深的五官沉在黑暗里:“放弃又怎么样。”
闵敬急死了,把泊伦的重要性一一阐明,希望深哥能有所补救。
然而下一刻,他听见霍云深漠然的几个字:“谁告诉你的。”
闵敬一惊。
这还用告诉?泊伦的意义,他天天跟着深哥出入,都亲眼看着啊。
但片刻之后,闵敬忽然头皮一麻,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由得变了调:“哥你的意思是……不是那么回事?!”
霍云深的眼瞳里烧着暗红的火。
“我从没说过,泊伦对霍氏有任何决定性意义。”
闵敬一下子冷汗都冒出来,凭着跟深哥出生入死的经验,勉强拼凑出原委,深哥的确以最高级别的规格在对待跟泊伦的合作,整个霍氏为了这一单都绷紧了弦,甚至也包括他这个贴身特助在内。
他算是最了解深哥的人,都自动给泊伦安上了美国市场生死存亡的角色,那其他股东,那么多高层呢?只会比他想得更严重。
深哥本就是少言寡语的暴力实干派,谁也不会指望他多说什么,所以理所当然认定了泊伦的无可取代。
他自己不也是私下分析了一堆?何况别人?
但事实就是,深哥从未亲口讲过。
闵敬嗓子干哑,又隐隐亢奋起来:“哥,你从最开始就是有意的?!”
霍云深冷笑:“平静太久,早就有人忍不住,如果今天随行里不存在异心,谁又能把时间点掐得那么准,发了这封邮件。”
闵敬醍醐灌顶。
董事会慑于威势,看似对深哥言听计从,但几位有话语权的大股东本就是霍氏的旧部,多数都曾拥护霍临川,格局颠覆后,难保不会有人表面恭敬,内里存着二心。
如今通过太太的事,霍临川这个名字又开始浮出水面,而可能与他有关的人,自然也到了蠢蠢欲动的时机。
既然如此,深哥便顺水推舟,主动给他们时机暴露。
泊伦的确重要,作用却是扫清异己,而霍氏一整片海外市场的生死存亡,他从来不曾失去掌控。
闵敬胸口涨得要爆,深呼吸问:“邮件是专门发的,为了让你失控,丢掉合约,难道绯闻的事也……”
霍云深猛然转头,眸中冷光割肉蚀骨:“什么绯闻。”
闵敬一愣,被死亡预感击垮。
他完了,他竟然一直没来得及跟深哥说网上的事,现在飞机上,也什么都做不了……
闵敬硬着头皮,每讲一个字,就见霍云深攥着的拳收紧一分。
午夜的航班上,等闵敬叙述完,只剩让人窒息的死寂。
霍云深一言不发,目光定在窗外无边翻滚的漆黑中,不能去试想卿卿受的委屈。
他急于铲除集团内的隐患,就是为了不让卿卿受伤害,无论霍临川是否还活着,他都要把相关的人一个个揪出来。
对方摆明了要报复。
他无所谓。
只要卿卿在他怀里,他就无坚不摧。
只要她在。
长达十四个小时的飞行,霍云深始终睁着眼,直到接近海城时,才半睡半醒地堕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