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扔在个简陋的小屋子里,上不入流的学校,他独自一个人顽强长大,心底的感情彻底磨灭。
保姆是害他的,哥哥更是。
所有的好都是假的,没有人爱过他,他也不会爱任何人。
他是疯子?很好啊,他确实疯,他心理有病,童年被有技巧地恶意灌输引导,扭曲了思想,他就是阴狠嗜血的暴力狂,随时能杀人越货的少年犯。
他在那个夜里蜷着身子哭了一场,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哭。
反正他永远是一个人。
听说那个唯一和他有点联系的云家女儿,也转头就许给了霍临川。
他才不在乎。
霍云深在学校里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到初中,到高一,长成了阴森骇人的混世魔王,传言他背了好几条人命,做过所有可怕的勾当。
霍临川从未放过他,身为继承人,隔三差五高高在上出现,领着一群人对他殴打,笑盈盈在旁看得高兴,还说:“你的娃娃亲长得可真漂亮,可惜不是你的了。”
打就还手,吐了血也从不认输,霍云深每每表现出的疯狂和狠辣,总会让霍临川从心底忌惮,越忌惮,越变本加厉。
霍云深的心早就冷如铁石,充斥着冰寒狂躁,憎恨所有。
直到那天傍晚,他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挑衅,他二话不说拎起棍子就打,却有个娇小的身影误入进来,纤幼美丽,瓷白无瑕。
那群人看傻了,试图上下其手,他鬼使神差把女孩子拎出去,回过身去狠狠地打。
很快警笛袭来,人群吓得一哄而散,他从小路拖着伤离开,天早黑透了,他很疼,走到一小半时,后面有轻轻的脚步声跟上来,把湿漉漉的手绢把他手里放,声音又软又柔:“谢谢你救我,手绢是干净的,我沾过水了,你擦一擦。”
他睨了她一眼。
女孩子穿着隔壁重点中学的初中校服,打领结,小裙子,脖颈纤细,脸颊软嫩,眼睛像天上的月,映着他的倒影。
他血汗混杂,肮脏不堪。
他冷笑:“离我远点。”
从这个晚上起,他被缠上了,女孩子比他小,长得又娇,还是个中学生,就已经是人群焦点,美貌到让人无法不关注。
她用课间,用上学放学,带各种吃的喝的来找他,只要他出现,她就弯着眸子,小动物一样轻快跳过来,绵绵地叫他“云深”。
这个母亲死前喊过一次的称呼,是他意识里不能触碰的炸点,牵连所有痛苦,他狠戾地凶她。
她垂着睫毛说:“云深好听呀,你也可以叫我卿卿。”
卿卿,她是云家的那个女儿。
他恨到牙痒,又是来骗他的,他没那么蠢了!
他变本加厉欺负她,赶她走,不要命地在霍临川来找麻烦时去打架,打得动不了也不停,血色的眼前一遍遍是云卿的脸。
骗子,他不上当,没人会对他好,都是假的。
但他太疼了。
伤得最狠的一次,他走不动,遍体鳞伤窝在学校外面的小树丛里,静静等着伤口干涸。
然而遮挡他的树枝,却被一双细白的手拨开。
卿卿跑进来,路上被绊倒摔了一下,又马上爬起,蹲到他的身边。
他想,他这么狼狈,她肯定是来嘲笑他,羞辱他的。
可卿卿哭了,小心翼翼捧起他流血最多的左手,无措地低下头,把唇靠近,在上面吹了吹,仰脸看他,轻柔地哄:“云深,我先给你吹吹,吹吹就不那么疼了。”
他狠狠盯着她,许久后别开脸,时隔多年,又一次红了眼眶。
黑夜里,他无声地流泪。
如果是骗他的……
能不能求她,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