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真对着定宁,他未必能如此顺畅地说出口。
此时能说出来,将心思剖明,得以转达到她耳中,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也无憾了。
听罢这句,玉风郡主再开口时,眼底亦多了几分坦诚:“无论是何内情缘故,在世俗眼中我们长公主府名声不佳乃是事实。明御史一身清正刚直,当真不怕世人议论,同僚碎语,损及清名吗?”
明御史很是坦然:“世俗眼光,何惧之有。”
若没点厚脸皮,咳——承受力的话,又岂能与定宁相配?
更何况,同僚碎语?
说得好像能吵得过他似得!
“那好。”玉风郡主露出欣慰笑意,搁下茶盏,发话道:“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话不必多,她看人的眼光一向错不了。
明御史正当怔然间,忽听一道声音自一旁的屏风后响起:“哪里就轮得着你来瞎做主了?”
明御史闻言心口处猛地一提。
定宁?!
果然,抬眼就见隔间里走出了一道黛蓝色的身影。,!
一步。
“明大人?”
那提着灯笼的人开口问,赫然是一名少年人的声音。
倒也不是说他们府里的面首个个如何有见识,竟能识遍朝中官员,只因是这位御史大人这数月来出现在他们后墙处的次数实在过于频繁。
府里许多人可都见到过的。
一眼被认出的明御史唯有轻咳一声,点头道:“四处转转。”
见那少年人披着裘衣,显是要出门,便拿仿佛巡查般的语气问道:“如此深夜是要往何处去?”
少年人默了默:……合着您也知道是深夜。
但惧于对方的身份,也只能如实答道:“奉郡主之命,去别院取些酒回来。”
明御史了然点头:“去吧。”
“是。”
“等等——”
“御史大人有何吩咐?”
御史大人谆谆教导道:“尔等虽为面首,却也不该只一意惑诱郡主沉迷作乐,以色侍人总归不能长久,须知唯有尽心服侍,凡事为主子而虑,方为长久之道。譬如这饮酒,小酌怡情,大饮却伤身,该劝阻时也要加以劝阻,是否真心侍奉,时长日久之下郡主自然能够分辨。”
少年人听得愣了愣。
御史大人竟是在教他面首的操守……与固宠之道吗?!
怎听起来……像是特意琢磨过的?
堂堂御史大人,琢磨这个作甚!
少年压下心中惊惑,垂首道:“是……小人谨记。”
明御史微一颔首,自负手而去。
少年左思右想,仍觉得透着怪异。
待取了酒折返,回到自家郡主身边时,便忍不住提了几句。
室内烧着地龙,暖如仲春,琴筝之音潺潺如春溪之水,仿佛将与寒冬有关的一切尽数隔绝。
跪坐在软毯上的面首听得同伴的话,便也跟了一句:“说来的确有些古怪……往常上朝路过且罢了,如今不时便能瞧见人在咱们府外转悠……”
若换个年轻貌美些的,他们必然都要以为是抢饭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