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去春来,一转眼肃和三年便过去了。
肃和四年的四月,人间正芳菲,盛京处处皆是姹紫嫣红。
卫府这日来了两位娇客,正是从桐安城远道而来的张莺莺与刘嫣。
姜黎从成泰五年离开桐安城之后,与这两位自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差不多五年不曾见过面了。
平素虽也写信,但写信到底比不上见面。
眼下久别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张莺莺抿了一口茶,笑着道:“阿黎可还记着南院大街的胡大娘子?”
姜黎道:“当然记得,她从前还给卫瑾送过荷包,我记得阿嫣在信里同我说过,她嫁与了员外府管家的儿子了?”
张莺莺颔首道:“正是她。我与阿嫣说要来盛京看你时,她还笑话我们。说你如今是翰林院五品大员的妻子,肯定不愿意同我们这些朱福大街的故人往来的。切,我们才不信她,偏要来!”
一旁的刘嫣忍不住道:“四年前盛京惊变,员外府曾派人来盛京打听过,就此知晓了霍,卫大人的身份。胡大娘子大抵也是听她家公提了一嘴,这才知晓了卫大人在翰林院任职。”
刘嫣的话音刚落,张莺莺便嗔道:“什么卫大人卫小人的!卫瑾就是卫瑾,是咱们桐安城出去的状元郎,还是阿黎的人!你唤他卫大人,难道还要唤阿黎卫夫人不成?”
刘嫣苦口婆心道:“莺莺,礼不可废。”
“跟自己人说什么礼不可废呢,阿嫣你自打嫁给你夫君后便越发食古不化了!”
姜黎见二人吵起嘴来,没忍住“噗嗤”一笑。几年未见,阿嫣还是那么守礼,莺莺还是那么嘴上不饶人。
她这声笑一出,张莺莺也不同刘嫣辩驳了,伸手拧了姜黎的腰一把,笑道:“好你个阿黎,又在看我跟阿嫣的笑话!”
“我哪敢看你们的笑话?”姜黎躲着张莺莺的手,求饶道:“我就是觉着亲切,好像又回到了没出阁前,住在朱福大街的日子。”
张莺莺这才住了手,托腮望着姜黎笑道:“不止胡大娘子,连我爹娘都在同我说,说什么今非昔比,到了盛京,不可再同从前一般与你嬉笑打闹的。我来时还同阿嫣说,你若是同我们摆官夫人的架子,我扭头就回桐安城去!”
“我倒是想同你摆官夫人的架子呀,”姜黎嗔了张莺莺一眼,“可你每回都挠我的痒痒肉,我哪敢?”
三人里,姜黎最是怕痒。
从前张莺莺与刘嫣没少挠她腰间的痒痒肉,二人听她这么一说,俱都笑了。
正说笑着,刘嬷嬷忽然进来传话,给姜黎递来了一本厚厚的账册,道:“夫人,这是太子妃娘娘送来的账本。”
姜黎面容一正,快速翻完账册后,便将账册还给刘嬷嬷,温声道:“嬷嬷把这账册放到书房去罢,明儿我再来处理女子学堂的事。”
刘嬷嬷忙答应一声,又问了几句九月去诚王府迎亲之事,得到姜黎的回复后,才领着几个仆妇恭恭敬敬、井然有序地出了屋子。
刘嬷嬷为人肃穆,在宫中做了多年的掌事嬷嬷,身上自然而然带了点威严的气势。
姜黎年岁小,面容嫩,瞧着就是个性子温软的小娘子。
可她同刘嬷嬷说话,半点也不被刘嬷嬷身上的气势压制。
语速不急不缓,神色一派从容,安排起事情来也是条理分明。
隐隐有了一种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气势。
瞧刘嬷嬷还有仆妇婢女们对她的态度,也是极其尊重的。
张莺莺与刘嫣在一旁静静听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姜黎身上。
方才二人与姜黎嬉笑玩闹,还不曾觉着。
可听罢姜黎与刘嬷嬷说的话,她们忽然觉着,如今的阿黎,真的是,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