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是带着鹤见夫人给他的一大袋补品过来的,那罐鹅肝鱼子酱确实是他偷偷拿出来准备慰劳自己跑这一趟无聊的差事——反正阿柊少爷不太吃这些东西。现在被一群毫无品味的平民警察用干面包糟蹋了,他着实是有苦说不出。
香椎就像真的睡得很熟一样,对他们的对话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倒是萩原发现他嘴角抿着,似在忍笑。
管家在那里絮叨了一阵,一句话能被松田凉凉地顶回去三句。他看香椎也不想理他,医生也和他说过,香椎现在没什么大碍,只需要住一段时间医院就可以回家休养,便气呼呼地起身准备直接回老宅。反正他已经付了私人护士一大笔陪护的钱。
看长谷川老人离开了,萩原吹了声口哨,拍拍香椎的枕头:“他走啦,别装睡了!你的松田前辈回来了!”
“别吵他。”松田压低了声音。香椎的呼吸平稳缓慢,已经陷入了梦乡的样子。萩原有些稀奇地看着松田,对方向来不是这种很会体贴别人的性格,怎么突然转了性?真的是因为最近谈了恋爱了吗?
恋爱真是魔法啊。
午间,松田最讨厌的栗原也带着一大捧鲜花前来探视。两人在病房门口像两头狭路相逢的狼一样呛了起来。
“你们组的人真是废物,连保护阿柊都做不到!”栗原没想到是松田亲自陪床,只觉得万分晦气。
“那当然比不上您的机动组。”
松田夹着烟抱着臂挡住门,岿然不动:“天天参加酒会上报纸,确实是很有本事。”他打断对方还要开口的动作,“香椎刚刚睡着,你最好小声一点。”
“……”栗原深吸了一口气,“让我进去。”
“我说了,香椎在休息。”
栗原压低了声音,凑近松田威胁道:“你最好不要妨碍我。”
松田漠然地看着他:“妨碍你什么?”
“你知道的。”栗原松绿色的眼睛里闪着完全不符合他平时形象的沉沉凶光,“或者,难道说你也有一样的心思?”
松田看他两眼,嗤笑了一声:“谁和你一样恶心。”他拿烟蒂按在了栗原那一眼可以看出价格不菲的花束贺卡上,把上面刺眼的爱心烫成了一个圆形的黑点。
“他根本不需要谁保护。”松田冷冷地说道,“你把他当成什么了?”
栗原最后也没能进入病房。他和松田一起被护士们轰出了楼层。
香椎再睁眼,天几乎已经擦黑了。昏暗的病房里,萩原不知去了哪里,黄昏的一点橘色的霞光照到窗边的一个人影上,是松田。他单手玩着手机游戏,另一只搭在窗台上的手里似乎夹着一根烟。
香椎张了张口,发出的声音非常沙哑:“……前辈?”
“醒了?”松田收起手机,把“烟”放进口中,香椎才发现那是颗纸棒糖,看起来和这个酷哥非常不搭。
“医生说你可以喝水了,你要喝一点吗?”松田一边倒着水,一边看见香椎盯着他的糖,“……护士送了萩一袋,你现在不能吃。”
香椎晕乎乎地看着他,松田察觉不太对,过来试了一下温度,便抬手要按铃:“怎么发烧了?我叫一下护士。”
“等等前辈。”香椎拿没受伤的那边手拉住了松田的袖子,上面的输液针扎在青紫色的血管中,棉布上隐约透出一点血色。“我有话要和前辈说。”
在暧昧暗淡的天光中,香椎的脸上因为发烧染着红晕,他的眼睛湿润而明亮。松田紧张起来,耳畔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大力跳动。他僵硬地顺着那只手放下胳膊坐到了床侧,喉结动了一下,内心已经开始想该怎么在不伤害对方的情况下拒绝他——等等,他真的要拒绝吗?其实好像……
算了,还是拒绝吧。
“……我知道前辈一直不太喜欢我。”香椎斟酌着开口,松田似乎愣了,没有打断他。
“但是每次出任务,前辈都很努力地保护了大家——还有我。”香椎感到有些害臊,这气氛总让他觉得自己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在前辈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好像也找到了来做警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