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云影皆散去,金衣少年长枪横斜于身后,徐徐落在了最初站立的那株苍天古木之上。
天魔早已在方才的一连串追击中化为飞灰,而少年长发整齐,衣襟不乱,眉眼平淡得仿佛只是去折了一支花。
将少年罗成和宁道奇牢牢护住,以免他们不受风暴侵袭之苦的轻剑明光一闪,剑影重重叠叠归于一身,朝少年而去。
长枪脱手坠入地面,少年一手将自己的剑举到眼前,一手抚着剑身。
少顷,他将额头贴到冰凉的剑身上,周身灵光四溢。
罗成的枪到底承受不住方才的力道,斜斜刺入地面后碎成了一摊齑粉。
而罗成此刻已经顾不上他的枪了。
他盯着树顶少年仿佛镀了光的身影,看到他身后的天空出现了条条裂缝,而后轰然倒塌,如镜像般破碎了。
与此同时,湖外悬挂着的张张人皮无风自燃,金色的火焰席卷整片森林,每一簇火焰裹挟着灰尘,将几乎烧尽的人皮上连出的透明丝线,结成了天罗地网。
每一根金色的线,都连着地面上、湖水中和森林深处的白骨。
一簇簇火焰顺着丝线落到散落的白骨之中,于是白骨也染上了耀眼的明黄。
待白骨成灰,便被火焰裹挟着各自葬到了因为方才混战而枯竭的湖底。
自外看去,仿若太阳坠落此地,夺目而耀眼。
而大湖已有一泓碧水自地下升腾而出,掩盖了一切痕迹。
少年站在最高处,眉心离开澄明的剑身,注视着轻剑的目光竟有了些许柔和的意味。
他手中不知何时聚了一本名册,在眼前拂开,将名册一张张撕去,按照血缘线送它们去了各自该去的地方。
望着纸张四散的轨迹,少年眼帘低垂,桃花眼底波光流转,拂晓的曙光打在纤长的睫毛上,形成一片浅金色的扇形。
而他整个人沐浴在拂晓的微光里,剑身玉石流转奇异光辉,身后有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太阳真的出来了。
荒山成碧,血色消散,填湖为墓,一切平息下来,也不过一瞬间。
少年罗成蹲在地面上,捧着脸纠结地看着自己化成齑粉的长、枪。
虽然在李建成手里不经用,好歹是跟了他那么久的老伙计呢。
“小娃娃,你最初为何跟着我们?”见他垂头丧气地蹲着,宁道奇捋捋胡须,语气温和地问。
对哦,我一开始为什么要追着他们跑来着?
罗成有点呆滞。
“我好奇!”
罗成甩甩头,理直气壮道。
“好奇是要付出代价的。”
宁道奇拍拍他的头,“你可愿入玄门?”
罗成沉默了一下,抬起头道:“当然要!”
“既然知道了,总不能光看着你们两个顶上。”罗成呲牙道:“我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