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成天“机密机密”的索飞图,她恨恨咬牙,抓着阿淼的手问:“然后呢,有前因在,他们就被霍尔娜说动,接受了你当霍祈安?”
阿淼捏了捏她的指尖,轻声说:“蓁蓁,你知道吗?在所有实验品里,不论是动植物还是人类,我是迄今为止存活最久、能力也最强的一个。虽然我还没记起来,当初究竟是谁训练了我,但伦韦笙说,我的战斗力远胜其他战士,也超过了霍祈安本人。然后我又奇迹般地挺过了中毒事件,这让大家越发觉得我有价值……”
“所以在霍尔娜的推动下,包括盛民安在内,几名安曦地位最顶层的领导人一致决定,让我成为他们的共同实验对象,他们想看看我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能不能通过我研制出抗变异血清,或者强化药剂,也许那就是人类未来的保命手段。”
“他们——”钱蓁蓁想要说话,阿淼抬手,虚虚地盖了上去,“别急,你先听我说完。”
“接下来,霍尔娜编织了一套完整的说辞,并且以极为高调的方式,将我曝光在整个安曦基地面前。她说我是霍祈安本人,并没有死去,之前因为事故失忆,加入并低调地生活在长宁基地,被她找到后接回了安曦。同时,伦韦笙派人传播消息,提到我和你谈恋爱的事情,用八卦来增加可信度。一来,要是有人想去长宁基地打听,确实能得到相近的答案。二来,伦韦笙答应了给长宁物资补偿,他去领物资的时候,正好借口说是分手费。”
话到这里,阿淼停了停,做了些补充解释:“蓁蓁,那只是伦韦笙的说辞,在我心里,我们没有分手……不管你现在还当不当我是男朋友,我只想告诉你,我好感激你的温柔,因为你没有主动放弃我,当时再怎么生气都没说要跟我断绝关系,这让我在心底保留了一份幻想,至少帮助我熬过了最开始的一年。”
钱蓁蓁没吭声,他继续说了下去:
“回归正题,当时霍尔娜宣布我就是霍祈安后,其他几位最顶层的领导人也跟着高调现身,公开承认了我的身份。剩余的高层和底下的成员就算心怀疑惑,也不敢明着质问,至于所有知情人员,都被下了最高等级的封口令,也因为暗桩拔除及时,我的事情并没有泄露到锐纳森,所以我从幕后顺利走到了台前。”
“离开你的第二年,霍尔娜指派手底下的得力军官带我,除了日常训练外,还教我如何指挥作战。当然,光有理论还不够,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就必须有实战的支撑。所以,当安曦展开针对锐纳森的清剿行动后,我就跟在队伍里从底层干起,以霍祈安的身份,每次都冲在最前线,在积攒一段时间的实战经验后,我开始上手指挥了。”
“也因为这样近距离且长期的接触,加上我的战斗力又强,战士们在发现那些寿命短暂、身体虚弱的克隆体后,并没有怀疑我也是实验品,只觉得锐纳森罪大恶极,必须得到正义的裁决。至于裴耀杨和施川,他们在旅馆见过我没错,但他们并不认识以前的霍祈安。而在我凭借战功上位,担任清剿行动总指挥一职后,几乎安曦的所有人,都彻底接受了霍祈安的存在。”
“蓁蓁,我知道你心疼我受伤,右手也残了。可你明白的,战士的伤疤就是荣誉和勋章,想获得别人的尊敬,得到更高的位置,肯定要付出代价。相比于那些牺牲的战友,我已经很幸运了,因为我还有你对吗?跟你分开的日子里,我时常想,肯定是你在默默地念着我支持我,所以我才可以活到现在……”
“你自恋。”钱蓁蓁挪开他的手,背过身转向了另外一边,飞快地抹了下眼睛,“长宁的事情很多,我天天忙得要命,根本没空乱想。”
笃笃笃……
躺床被拖动,床脚在地上轻震摩擦,原本半臂长的距离再次被缩短,两张材质不同但高度相同的床拼在了一起。
“干嘛?”
钱蓁蓁气恼地回头,阿淼的脸忽然低了下来,近在她的鼻尖,带着醇酒般醉人的温热呼吸,“不要哭,我爱你。”
她听到昏暗中的心跳声,耳畔像是回荡起日暮时分城市钟楼上的敲击,当、当、当,余音悠长,提醒着路上的行人尽快归家,而她的家……就在眼前,就是有阿淼的地方。
“烦嘛你,一直爱不爱的。”钱蓁蓁刚刚心软,就想到他之前还躲着不愿意相认,忍不住一把推开他的脸,“跟谁学的这些话,油得都能炒菜了,小瑶说,小宋的嘴能炒三盘菜,我看你的能炒五盘。”
阿淼躺回床上笑,笑得全身都在抖,“这是小瑶的话?没想到她也变皮了……”
笑过后,他忽然沉默,许久没有出声。
钱蓁蓁坐起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带着凉意的左手伸过来,缓慢又郑重地勾住她的指尖,阿淼靠在床头,脸庞模糊不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哑声问:“长宁还好吗?大家还好吗?”
钱蓁蓁倏地撇开脸庞,哪怕现在光线昏暗,他们谁都看不清谁。
“都挺好的,基地现在很大,外面还有农牧场、蔬果园、林场、采石场、鱼塘虾塘……我创立了长宁集社,共计三部十一组,再加一个员工理事会,一个居民委员会,协同处理所有事务。常市和福盛农场已经正式成为了长宁的分站,用来对外接收暂时进不了长宁的人,顺带种植各种作物。黑耀山和长墩村被重建成了前哨站,流霞水电站也顺利重启了……”
听着她简要描绘的新基地,阿淼也仿佛陷入了想象的憧憬里,很久后,他回过神,握着她的手再次道歉:“蓁蓁,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对不起,在长宁最艰难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
“现在再说这些没有意义,你欠我的我都记在本子上了,老实‘还债’吧。”
钱蓁蓁顿了顿,问:“说说以后,你有什么计划?”
还债,多么熟悉的词,阿淼怔了怔,想起他们最初的相遇,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怅然,他组织了下语言,回答:“蓁蓁,为了你我会努力活下去的,只是我的情况实在没法预料,如果真到了……”
“停!”钱蓁蓁不想听这种丧气话,打了他的手背,然而他忽然压过身来,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凑近了她的耳畔。
“我是认真的,你听我说,之前我躲起来不跟你相认,一是因为我老了很多,而且你看到了那么多的‘我’,我怕你见到我犯恶心。二是我不想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作为一个催化出来的实验品,我现在多活一天都是奇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在你面前,这是事实,我们必须接受。
而我也很早就跟霍尔娜谈好了交易,等我服役期满,除了我的服役工资之外,她会再给长宁基地一份特殊交易通行证,以及提供军工方面的物资和技术培训,到那时,长宁可以培养更多的武装力量,建立自己的机场,拥有自己的飞行员,开辟航空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