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生灵涂炭,摧毁山河。
虽然容玉没有在战争第一线,但也感觉得到战况的激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源源不断的伤兵从前线运送回来,大营里的毡房早已经摆放不下,剩余的伤员全数都转移到了营外的空地上。
呻·吟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夹杂着汗味、血腥味等令人不安的气息。
满地的伤兵痛苦挣扎着,残体碎肢四处都是,还有龇牙咧嘴捧着自己肠子等待救治的兵士,容玉脊背发凉,战争的残酷触目惊心。
他实在没有理由、也没有心情躲在营帐里面安详度日,只换了军医服制,竭尽所能地帮助伤员们。
等夜里,大军终于回归,容玉看见了浑身血腥的宋逸舟,差点吓到面目失色,原本还以为他受伤了,又见他行动自如地视察伤员状况,心间松了一口气,才知道那些是敌军的血。
阿青满脸肃穆地跟在宋逸舟身后巡查着,他们二人之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可容玉知道的,他们必然心有介怀,只是因这场战争使得他们将所有的心思压制在心底——他们的目光从不主动接触,像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容玉叹了一口气,不再出现在二人面前,回到自己的营帐,换去了沾满血腥的衣服。
接连数日的战事激烈异常,自前些日倭夷后防军被断,倭夷集结各大部落,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反攻,然鹰军顽强抵抗,竟有拉锯的态势,等宋逸舟率军攻破了他们的前锋,倭夷节节败退,眼看着胜利在望,然而便在这样的时候,阿青被俘了!
听逃脱的将士回来说是中了倭夷的埋伏,后又被倭夷截去后路,苦战之下不敌,最终被俘,倭夷派了来使,说是用阿青换得双方歇战,立炀和之约。
容玉听说了,心间慌乱,立刻去了议事大营,他近不了大营,只远远地听得里面不断有吵架的声音传出来。
宋逸舟黑沉着脸坐在主位,底下的将军们早已吵翻了天。
两派的意见在争论,一边说是胜利在望,任何人的性命在胜利面前都不值得一提,另一方说鹰军能有如今气势,全在于视将士如手足,更何况是一军副帅,自是要全力营救。
沸沸扬扬,直到深夜还没有得出最终的结论。
那一天晚上,宋逸舟将马平川叫进了自己的营帐,二人促膝长谈了一夜,无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容玉一夜未睡,只守在大营外面。
等宋逸舟与马平川二人出来,看见容玉,二人双双一愣,面上都有几分不自然。
最终二人各自分头去了,谁也没有顾及容玉。
容玉全然没有想到,宋逸舟刀枪匹马去救了。
等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从敌军战营里回来了——靠着阿青搀着他,阿青将宋逸舟头脸遮了,只与人说是同被俘去的将士,最终进了容玉的大帐。
容玉的营帐少有人来,没多少人注意这儿。
容玉被吓了一跳,帮着阿青将宋逸舟卸在床上,但见他双目紧闭,整脸蜡黄,唇色乌青,呼吸微弱,仿佛下一刻便断了。
容玉心下一滞,慌慌张张地扑了过去,颤着双手检视着他,才发现他的肩上有贯穿伤,血液虽已凝固住,但血迹发着黑,显然是中了毒。
“怪我。”
豆大的眼泪从阿青脸颊上淌下,她张了张嘴,
“快,快叫刘军医。”
容玉憋住即将涌出的泪,立刻去了,又被阿青叫住了,她咬着牙道:“为避免军心涣散,悄悄去,万不可与任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