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古乃点点头,将秦桧首级努力割下,然后便拎着对方首级往别院而去,走到第三个院子,便问守门侍卫:“秦相公夫人王氏在哪间房?”
侍卫早已经发慌,勉强一指。
迪古乃见状再微微一点头,便直接来到房前,却见窗户大开,正有一个中年女子坐在窗前搬弄什么,便再度问了一句:
“可是秦夫人王氏?”
王氏本能应了一声,一抬头,却见一个人头飞来,早已经呆了,待看清是丈夫首级,而那矮个子人拎刀从门前过来,更是直接想从窗户逃窜。
但一个女子被吓成这样,如何能行动灵便?
迪古乃随即上前,一刀从背上穿了对方胸口,却懒得多砍,复又歇了一阵,才拔刀砍下对方首级,然后将两个脑袋拴起来,转回中间大院,放在了自家父亲那个耳朵旁。
其他人还好,希尹看了,当即催促:“如此,可能重整上路了?”
这一次无人再有言语。
所谓秦相公夫妇,既然背弃国家和民族,万事倚仗女真人,那到了眼下,自然不过是一个发狂女真贵族的发泄筹码而已。
谁在乎他们呢?
他们自己都不在乎。
回到眼前,秦桧夫妇既然无端被杀,希尹也不刻意来证明合剌尸首,只是寻得一个契丹人,请他望见耶律马五,让对方交还六太子讹鲁观,并做呵斥……众人心知肚明,这是念在耶律马五忠勇无二多年的份上,让马五避让一时,不要真的追来,继而惹出秦桧夫妇这般尴尬。
随即,这位仅剩的相公更是宛如无事人一般,收拾部众,集合队伍,不顾一切催动流亡队伍先渡河向北,再转东行。
当然,不免与众人约定,抵达黄龙府,再论新君之事,并求和南面。
前后十二日,金国流亡朝廷,终于在五月盛夏时节穿越了潢水北面的荒地,抵达了大金国的腹心之地黄龙府(今农安一带)。
而此时,流亡队伍规模与出燕京时相比,早已经十不存一。
不过,更让其中有些人感到不安的,却还有另外一件事,那便是队伍刚刚抵达黄龙,便有死去的三太子讹里朵之子,才刚刚十四岁的完颜乌禄率完颜部留守之众前来迎接。
且说,讹里朵死后,其妻子笃信佛教,不愿意按照女真习俗再改嫁他人,所以折返辽阳出家,完颜乌禄也随之回到辽阳……现在宋人与高丽兵锋齐至,辽阳作为辽东首府,断无幸存之理,那他身为塞外身份最贵重的完颜氏家族成员,率众回到黄龙府,再去迎接希尹等一行人,本属寻常。
但是,这不是完颜斡本与完颜合剌死了吗?
这不是约定在黄龙府商议新君吗?
而完颜乌禄这般以逸待劳,强势且适时出现,让父亲死后势力大减的完颜迪古乃与早有筹备的纥石烈氏都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很快就达到了顶点,因为有证据显示,乌禄出现在这里,包括之前及时率领塞外南部女真部众北返,是受到了希尹的直接传令。
可不安归不安,却无人敢反抗。
这是因为希尹本人作为公认的女真开国第一智者,各种资历、威望摆在那里,也是眼下名正言顺的位阶最高之人……他是唯一一个宰执了……更是完颜氏远支,如今回到完颜氏势力庞大的黄龙府,几乎无人与之抗争。
不说别的,完颜娄室的次子、黄龙府本地世袭猛安完颜谋衍就毫不犹豫的站到了希尹一侧。
甚至当年完颜娄室就是把谋衍托付给了希尹,才得以继承黄龙府世袭猛安的。
故此,当抵达黄龙府的当日下午,来不及洗尘,甚至来不及问一问前线局势,随着完颜希尹的一声令下,塞外的女真权贵,与残存的燕京女真权贵便纷纷聚集了起来。
“我有几句话要说。”
完颜希尹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带着一身汗臭味站到了黄龙府行军司大堂中间,完颜谋衍则立到了他身后,宛如侍卫。
其余人等,不论是完颜氏近支、远支宗亲,如挞懒、银术可、蒲家奴,又或者是其余大小女真部众首领,如纥石烈氏、裴满氏、蒲查氏、乌林答氏、徒单氏、石抹氏等等等等……又或者是讹鲁补、蒲查胡盏,以及居然辗转生还的夹谷吾里补等直属军将,都只能静坐倾听。
“三个事情。”
完颜希尹言简意赅。“当先一事……与宋议和,有人反对吗?”
不是没有塞外的小部落头人蠢蠢欲动,但最终无人吭声……议和是获鹿之战决定的,只要赵官家还留了一扇门,就只能如此。
而燕京之乱与潢水之乱,本就是必然而然的东西。
现在大太子死了,国主也死了,更加不需要顾忌议和本身了……议和早已经成为共识。
“那好,就议和。”希尹点点头。“第二件事情,其实与议和是连着的……国主死在路上,为契丹人所杀,总要选出一位国主……谁对选国主这件事情,有什么想法?”
“新国主当迎娶我家女儿。”裴满小皇后的父亲说了一句不算意外的话。
“可以。”希尹立在那里平静以对。“还有吗?”
“我父王是太祖长子,我是父王存活长子,立嫡以长,正该我来继位。”完颜迪古乃情知关键时候到了,毫不犹豫起身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