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瑜也开始写东西,想把自己掌握的技战术经验总结一下,形成一套军事理论供军中参考。这些年虽然是政治挂帅,可他的思想从未僵化过,也一直在坚持学习,还做了一些笔记。椿芽也支持他,说这些东西总结出来,很有价值。
就在这年秋天,齐明瑜向上级提交了几篇军事论述,在高层中广为传阅。还引起了军事学院的注意,老院长打电话过来把他夸了一通,还说:“明瑜同志,你的理论水平这么高,要不来母校做主任吧?”
“呵呵……”齐明瑜倒是没这方面的考虑。
椿芽听说后,心里一动。
再过几年就要裁军了,明瑜的年龄在那里摆着呢,想在机关里干到退休怕是不容易了。可去了军事学院就意味着离开,他们在部队上生活了半辈子,早就把这里当成家了,哪舍得离开?
这个事得早做打算。椿芽跟明瑜一说,明瑜也是一惊,真要裁减那么多员额吗?想着昔日战友们哭着离开时的情景,就坐不住了。椿芽知道明瑜在部队上习惯了,去了地方上恐怕难以适应。再过两年外面风气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景象指不定会气成啥样子呢?这都是革命先烈们流血牺牲换来的,可一夕之间就做了改变,岂不令人心痛?
齐明瑜有了考虑,就留意起来。
到了年底,军事干训学院筹建时,齐明瑜当上了院长,还被提到了副军级。这些都跟他写的那几篇军事论述有关,部里看了大加赞赏,就点了他的将。干训学院是军区和部里合办的,既归军区管,又直属于部里,离营区也不远,家都不用搬了。
椿芽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她想,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吧?做学问是能做一辈子的,即便退居二线了,还能当名誉院长做顾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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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外面毫无动静。
姜茂山渐渐松弛了下来。他找人修好了驴车,像往日那般在田间劳作着。椿芽在家里除了做家务,就是照顾着两个弟弟。大林和二林很喜欢二表哥,常常跑到后院玩耍。
齐明瑜也喜欢小孩子,就倚着床头给他们讲故事。他口才很好,讲起来是绘声绘色,大林和二林听得津津有味,就粘着他不肯走。
椿芽见了,抿着嘴笑了笑。
心说,齐同志不愧为文化人,一肚子墨水不说还特别会哄小孩子。她见齐同志总是单腿着地在屋里挪动,怕影响到他恢复就跟爷爷商量着做了一副拐杖,让齐同志试试。
齐明瑜是欣然接受。这会儿他腿上的夹棍还未拆掉,就撑着拐杖在屋里练习。对这份情意,他无以回报,只想着快一点恢复好帮着姜家做点事。
这天,齐明瑜冒出了一个念头,想教两个娃娃识字。本以为他们还未到读书的年龄,不认得什么字。可很快就发现不光是大林,就连二林都会数数。他有些惊讶,一问才知道是椿芽教的。大林还得意洋洋地说:“二表哥,我姐姐念过学堂嗳……”
想不到椿芽还上过学?齐明瑜不禁刮目相看。
他的妹妹也在学堂里念书,算起来该去省城读女中了。如果不是早早地订了亲,恐怕会去念大学吧?妹妹很聪明,只盼着她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而他呢?如果不是家里订下了柳家长女柳怡秋,只怕会继续做那个白面书生吧?
可柳怡秋去了哪里?自省城一别就没了音信。不知道是接了秘密任务?还是光荣了?一想到这个,心就会疼痛。她是他的未婚妻,也是革命的引路人。如果不是她逼着,恐怕他还舍不得丢下书本离开学校。他不想被她视作落后分子,就毅然决然地弃笔从戎,走上了革命道路。本想着能与她携手同行,谁想却是天各一方,生死未卜。
这两年他奔赴在山区,在枪林弹雨中早已忘了过去,甚至都记不起她的面容。可她对他的影响却是深远的,最初是为了赌一口气而后来却真得成了一名革命战士,甚至还立了功当上了连长。这一回,在执行突击任务时负了伤,出于安全考虑上级并未透露他的职务,就连游击队那边都不晓得。
说到安全,不禁想到了椿芽。
这个小姑娘考虑问题可真周全啊,不但给他化了妆甚至把他变成了二表哥。想着这个称呼,不由得笑了起来。
“二表哥,你在笑啥呢?”二林趴在床前,好奇地问道。
“呃……”齐明瑜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轻松?自从来到姜家,就有一种亲切感。看到椿芽就想起了妹妹,看到大林和二林就想起了居家生活。对他而言,这种生活已经很陌生了。自从离开了学校,他就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很艰苦也很有意义。虽然离父亲的期望是越来越远,可那份报国热情却激励着他,勇往直前。
再过几年,全国就解放了。到了那时,他心底所渴望的那种生活就要来了。想到这个,就看着两个娃娃说:“大林,二林,表哥教你们背诗吧?”
说着,就教两个娃娃背起诗词来。
不过几天,大林就发现了二表哥的秘密。那就是时不时地会发一会儿呆,跑一会儿神。他偷偷地跟姐姐说了,椿芽一听就笑了。
“大林,二表哥在思考问题呢!”她哄着大林说道。
“哦……”大林就像小大人一般点了点头,还蹙着眉头问姐姐:“姐姐,你也会发呆,是不是也在思考问题?等我长大了,也会发呆吗?”
椿芽听了一愣。
是啊,只要长大了心思就重了,就会对着天空发呆了。现在的她很少回顾后世了,那种生活离她越来越遥远了。她早已不再是过去的她了,那个叫姜书婷的女孩就像活在一个虚幻的梦里,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