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不想理会他,侧头见窗外天色不早,便唤了婆子打水去旁边净房梳洗,洗了脸打算换衣裳的时候,却见梁惊鸿倚在隔扇屏风边儿上,笑眯眯的瞧着,皎娘不免脸一红:“我要更衣了。”意思是他该回避。
不想梁惊鸿似是没听懂一般,只是点头嗯了一声,身子却一动未动,哪里有半点回避的意思。
皎娘大窘,只得道:“你在这儿,如何更衣?”
梁惊鸿眨眨眼:“我在这儿,怎么就不能更衣了。”说着仿佛明白过来道:“难不成我在这儿待着,你还害臊。”
是这心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就变了味儿,显像是自己不讲理似的。
梁惊鸿笑眯眯的道:“你我老夫老妻的有甚可臊的。”见皎娘脸色有些不对了,方道:“好,好,我背过身子不瞧便是,这样总行了吧。”说着真就转身过去。
这厮当真无赖的紧,偏偏皎娘不知该怎么应付,让她当着他的面换衣裳,是万万做不到的,他们俩算什么老夫老妻,真亏他说得出口。
正不知如何是好,外头李顺儿遣人传了话来说李总兵前来拜访六爷。
梁惊鸿道:“知道了,我这就去。”说着转回身对着皎娘道:“外头来了客,若是旁人寻个借口支应过去也罢了,却这位李总兵的父亲当年曾追随过祖父,五年前我剿灭山匪,更多亏了他帮忙调来精兵悍将,也算欠了他个人情,如今他亲自登门拜访,倒不好推脱。”
皎娘有些愣,恍惚记得以前他也总跟自己说话,可说的都是无感紧要的琐事,要不便是肉麻的甜言蜜语,似今日这般正经的交代客人的来头,却是从未有过。
皎娘虽不大懂这些官场的事,却也知道总兵是手握兵权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是了不得的,寻常官员只怕想见也见不着,如今却亲自登门拜访,自是不能怠慢。
皎娘忙道:“那赶紧去吧。”
梁惊鸿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又折返回到道:“这个老家伙,虽说已是天命之年却仍不服老,最好吃酒,今儿既来了,必要陪他喝个尽兴,便不知什么时辰了,回来怕要扰了你的好眠,今儿晚上便在厢房里安置,你只管睡得你的。”撂下话这才去了。
皎娘愣了好一会儿,琢磨他这些话的意思,是不想跟自己同榻而眠吗,不然怎忽然要去厢房安置,说什么怕扰了自己的好眠,他何时如此替自己着想了,当年自己身子还不好呢,他不一样没放过自己。
想到这些皎娘忽觉一阵脸热,自己瞎想些什么,他不来还不好,难道自己还盼着他跟自己同榻而眠不成,如此岂不正好,也省的自己提防他了。
虽如此想,心里却仍有些莫名憋闷,似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上似的,有些闷闷钝钝的。
发了会儿呆,见时辰不早,忙换了衣裳,梳好头发往听松院去了,到了听松院,却见清净的很,除了叶氏旁的人,连同四皇子跟两个小的都不见影儿。
叶氏见她一脸疑惑,遂道:“今儿来了贵客,前头开了宴席,男人们都陪客去了,故此今儿晚上就咱们俩陪着老太君用晚膳了。”
皎娘心道,难怪刚一进来便见老人家有些意兴阑珊呢,原来都陪客去了,皎娘不免道:“怎么寿哥儿跟五皇子也去了?”
四皇子也便罢了,年纪到底大些,加之稳重早慧又是储君,自是要见客的,但五皇子跟寿哥儿两个才多大,既不懂事也不能吃酒,他们去了,别说陪客了不添乱都是好的。
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般,老太君招她过去坐在炕边才道:“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名利富贵皆唾手可得,相应的也比寻常人家的孩子累些,百姓人家的孩子,像寿哥儿五皇子这般大,正是满世界疯玩儿的时候,可咱们家的孩子,就得出去应酬历练了,小六儿跟寿哥儿这么大的时候,族中家宴之时,便得给各位族老敬酒了,小小一个人儿,端着老大的碗,一圈敬下来,满头都是汗,瞧着都叫人心疼,可也没法子,谁让侯府嫡脉就他一个呢,如今有他顶着,寿哥儿倒不用受这个罪了,可外头席面上的应酬也该见识见识,这是我的主意,你不用担心,咱梁家的子孙,没有一个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