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傅毅看上去要强壮很多,被撕破的衣服下露出微微鼓起的肌肉,算不上多么健美,但总归是有点弧度。只是他的表情却显得奇怪,浑身透露出一种违和和惊恐的样子,脸上的五官却是生硬的,就连那双眼睛都是无神的。
狱警:“……”
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傅毅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猛地从远处冲了过来。他扑在年轻狱警的身上,惊恐的喊叫着:“快救救我,快把我身上的皮扯下来!它快要黏上去了!”
这张脸凑近自己时,狱警甚至都能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的脸色微微一黑,迅速抬手将身上的人一把掀翻。但手指触及到的皮肤柔软又带着森森寒意,令狱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怎么就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他打算不再去看傅毅,目光扫过这个本该是二人住的监狱,赶紧给冯放传了信息,得知傅鸣已经被带走以后,心情稍微松了点。随即又将爬过来的傅毅一脚踹了出去,关上了监狱的大门。往外走的时候,他还在想傅毅的怪异——
有点像是被套了一层面具,不然怎么叫得那么惨,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僵着的?
不过也不关他的事。
大门被彻底关上那一刻,傅鸣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铁门,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冲过去敲打着门板。哐当哐当的声音巨大无比,却完全没能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一脸颓然地坐在地上,手指颤抖着抚上他的脸。
那不是他的脸,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傅毅的脸。
傅云朝真如他所说,将傅毅的皮套在了他的身上。那种带着血夹着肉的粘稠贴着他的皮肤,那个叫做预言家的年轻人为了能让他的身体与皮套契合,甚至动手狠狠地按压。那一刻,傅鸣真的觉得自己的皮肤和那层未退干净的血肉都粘合在一起了。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想要抱住双臂,却又在想到皮是傅毅的皮,狠狠甩开。
傅云朝。
傅云朝就是个疯子。
夜色渐晚,傅云朝和陆予从9区离开,路上意外碰到了阿昊。青年定定地看着陆予,嘶哑着声音又是道歉又是道谢,但同样的,他和冯放一样没有妄想能从陆予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原谅便离开了。
他觉得没资格。
彻底告别这行人之后,陆予看着还是一片昏暗的街道,紧闭的各种房屋,最后选择和傅云朝一起回到了岐山凶宅。两人就昨天剩下的一些食材随便做了点晚饭,刚吃完,陆予便被卫钧一个电话叫走了。
难得的,傅云朝没跟着。
两个小时后,陆予回来,夜也彻底深了。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由内向外散发着一阵阵柔软的白光,落在昏暗没有灯光的马路中央,带着点萧瑟的味道。
异种的事情刚刚才解决完毕,民众都还未选择出行,眼下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陆予站在马路中央,他迎着这轮月色缓缓闭上眼睛又睁开,身上浓郁的黑雾蔓延四散,很快便将周围的一块空间彻底包裹。
傅云朝站在一侧,借着那点月色注视着青年的眉眼。他极佳的视力仿佛看到了青年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印出来的很多景象。傅云朝轻轻吸了一口气,不可否认他是有些紧张的,三年未见,他早已不是傅祈夫妇印象中的小儿子。
他从一个天之骄子坠落至死亡之地,染上了那里所有的恶习,杀戮、嗜血各种令人心惊的欲望将他淹没,后来他又将这些欲望彻底封存在世界的一角。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是干净的,相反的——他只是一个将自己隐藏得很好的恶鬼。
傅云朝静静看着陆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陆予周围的那道黑雾还未散去,记忆里的两人也还未出现。傅云朝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三年时间太长了,或许他们早就不在了。
傅云朝抿了抿唇,忽而低声道:“阿予,回来吧,我们早点回家休息。”
听到男人的声音,陆予抬起眼眸看他。
或者说,越过他看向了他的身后。
傅云朝错过他的视线,一怔。下一刻,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因为无法触碰,只虚虚划过他的肩头。但随后,女人温柔的嗓音熟悉又久远,还夹着几分笑意:“是我们云朝吧?感觉好久不见,妈妈都要认不出来了。总不会,妈妈看错人了吧?”
傅云朝缓缓沉住了呼吸,还未开口,便有人啧啧两声:“得了吧妈,你看他那个蠢兮兮的样子,肯定是你小儿子。”
“怎么说话的呢?”这是道稍显沉稳的男声,傅祈弯了弯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做样子往傅风澜的腿上踢了一脚,便将目光转向了面前这道背影,“臭小子,你不转过头来看看我们?”
傅云朝修长的身体终于轻轻一动,那一个简单的转身动作在此刻都显得无比漫长。傅云朝抬眸看向面前的三人。
傅祈夫妇还是印象中的模样,他们穿着那天车祸时的衣服,五十多的傅祈一身干净的西装,唇角含笑的模样带着几分儒雅。浅色旗袍加身,勾勒出纤细身线的傅夫人挽着丈夫的肩膀,冲着儿子笑得格外温柔,连眼角的皱纹都在诉说三年未见的思念。
与他们不同的是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浑身透着无力的傅风澜。
注意到傅云朝的目光,傅风澜朝他挑了下眉,又快速眨了下眼睛。
他笑着道:“帮我谢谢小陆,多亏他,才有了这场完整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