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承脑门嗡嗡的,实在要疯。毫不夸张,他便是当年独自深入敌城身负重伤几度要被逮捕时都没此刻惊险。
许久,成瑾哭累了,终于说话了:“口干……”
方孝承正要叫人送茶进来,成瑾拦住他,看了眼地面,大约怕丢人。
“……”
方孝承认命地起身自己去外头拿。拿来了还要先给成瑾晾凉,否则要被质问是不是故意要烫死他。供个祖宗也不外如是。
成瑾见他做小伏低,心里好受些,小口地喝茶,还剩个底时刻意留着,将茶盏推过去:“给你喝。”
“我不渴。”
然后方孝承就眼看着刚刚好起来的脸色又变了,就是八月的天都没变得这么快的。
方孝承只好接过茶盏喝。
但已经晚了,成瑾恨恨道:“嫌弃我就别喝,谁逼你了?”
“……”
方孝承只好连茶叶都吃了,聊表心意。
还是晚了,成瑾含泪道:“你都渴成这样了,刚刚还不肯喝,你既这么嫌我,是个带种的就别眼巴巴缠着我做那些事儿啊!”
“……???”
方孝承恨自己不能立刻回去北疆,就不必面对这一切了。
屋内一时沉寂,方孝承行军布阵都没如此绞尽脑汁,就为了寻个法子安抚成瑾。
他还没寻到,成瑾忽然靠到他怀中。
方孝承刹那间大受感动,心头大石落了地。他暗暗松了口气,轻轻抚摸成瑾的脑袋。往往如此一来,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半晌,成瑾闷声道:“这是我的地盘,不让我讨厌的人待……”
方孝承生怕怠慢了这小祖宗,别的都顾不得了,急忙应和:“再不会了。”
成瑾喃喃重复:“是我的地盘……”
“是。”方孝承道。
“……是我的地盘。”成瑾又说了一遍。
方孝承继续应他。
只要成瑾不闹,就算要将北安侯府的门匾改成世子府,方孝承都不敢不答应。
成瑾累了,蜷在方孝承的怀中昏昏沉沉,但在方孝承要放他躺下时,忽然来了些精神,搂住方孝承的脖子,亲了他一下,脸蹭着脸,仍是护卫着领地:“这是我的地方,不许让讨厌的人来……”
方孝承耐心地再一次承诺:“绝不再有。再有的话,我让你打。”
“谁要打你……”成瑾眼皮子打架,声儿越来越轻,“再有下回……我就走……让你们住去……我走……都欺负我……要是你也欺负我……我再没留恋……”
说着说着,人就睡着了。
方孝承给他脱了靴,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沿静静看他睡着的乖巧憨态,一时间竟有种如获新生之感……
过了会儿,方孝承才想起别的,比如:这么直接地将妙恩扔出去了,怎么向皇帝那边交代……
一下子又头大起来。
……
皇帝神色冷漠又怔怔,将笔蘸满了墨,可迟迟没有下笔,看着墨汁落到雪白的纸面,仿佛心中某块净地也落上了一块黑点,这块地方就污脏了。
就在刚刚,方孝承来了,说实在对妙恩无意,将人送走了。
那他怎么就不将成瑾送走呢?是因为他对成瑾是有意的吗?呵呵。想必是了。他对成瑾那可不止是有意,那是有情有义。都能为了成瑾造反呢,送走区区一个妙恩又算得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