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的名字不是什么秘密,但少有人会连名带姓地去喊一个贵族。
在大多数人眼里,贵族名字后面的姓氏,这姓氏代表的家族才是一切。
就像大家会称呼现在的瑟格雷特帝国帝王“陛下”、“王座上的那位”或者直接骂他“史上最没用的瑟格雷特”(这种骂声每个帝王上任时都要被翻出来喊一遍),但少有人会去在意他们的陛下叫“欧若兰(aurora)”,一个听上去很像女孩子的美丽名字。
齐勒回身看去,那个直呼了维努斯大公姓名的白袍人手中捏着刺杀维努斯大公的悬赏单向他们看来。
违和感。
脑海中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是这个念头。
虽然说是披着白袍,但与想象中那些浑身洁白无瑕仿佛不沾染尘埃逼格很高的魔法师不同。
这个白袍人身上的遮挡物更像是一床被撕开的破烂床单,布料上没有魔法加护的痕迹,也许是曾穿行在森林中,上面还左一处右一处地沾染着不知名的花粉和树木汁液,成撕裂状的下摆上还沾着泥土的污渍,看上去分外邋遢。
和在场的披着黑袍的齐勒一对比,模样就更加惨烈——齐勒看上去像是穿行在黑暗中来无影去无踪分外拉风的隐世高人,对方看上去则是沿路乞讨的乞丐。
接待员的表情也反应了这一点,他刚刚才被齐勒骚扰了一通,现在又看到这个一看就又破又穷的流浪汉拿着悬赏单,白眼都要翻到脑门上去了:“发布悬赏要交定金的,你能出多少钱决定了你会多快完成愿望。”
谁料白袍人听到这话不怒反喜,他几步上前,迫不及待似的与齐勒擦肩而过,冲到接待员面前:“你是知道普莱尔维努斯的吗?”
齐勒愣了愣。
他忍不住再仔细看去,白袍人在刚才的走动间的姿势有些奇怪,身姿都有些佝偻,像是因为一些原因行动不便。
这个披着白袍的怪家伙既不高大,也不强壮,因为微微驼背看上去甚至比齐勒更矮小一点,声音听上去是个男性,但除了感觉年轻外也无法确定具体岁数。
破破烂烂,驼背邋遢,这里的流浪汉看上去都比他体面,就算把他解释成是一个旅人,那也一定是所有人都会嗤之以鼻的旅人。
但这样的人……齐勒刚刚居然下意识地躲开了对方,并不是对方与他擦肩而过,而是齐勒直接从对方的行径路线上挪开了。
半精灵的直觉在发出警告,但齐勒却始终无法在这个家伙的身上看出任何一点魔法的痕迹,只是,刚刚……齐勒根本没有发现对方是如何靠近这间屋子的。他就像是突然出现在了浑浊的空气中,像是落入黑暗中的一个小白点,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现在,这个突兀的白袍旅人用一种难掩激动的语气对着接待员道:“我一路走来,问了好久,问了很多人,他们说想找普莱尔就该来你这里。”
好嘛,现在连姓氏也不叫了,直接喊维努斯大公的名字了。齐勒心中的疑惑与不安更加壮大。
他看到白袍人把那个悬赏单举起来,差点直接贴到了接待员的脸上:“这上面写的是普莱尔的姓氏吧!是维努斯吧!”
哪里来的乡巴佬,字都不识得。接待员嫌弃地往后坐了坐,纡尊降贵地点头:“对,是刺杀维努斯大公的悬赏。”
“刺杀?”白袍人喜悦的肢体动作顿住了,“有人想刺杀她吗?”
接待员:“上面白纸黑字的你瞎吗,不会自己看?”
“我看不太懂人类的文字。”
白袍人有些羞涩地说,现在他在接待员眼中完全是个乡巴佬异族了,白袍人似乎有些踌躇,
“她有做错什么吗?她是个很坏的人吗?为什么有人想杀她?”
这话说得接待员怀疑白袍人是个傻子,他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一丝惊奇:“这谁知道,有人拿钱开悬赏,有人就会去接,这里就是这样的规矩。”
白袍人却急了:“这不对啊。”
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手舞足蹈地却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他提起接待员刚才话里的话:“你说有人拿钱悬赏她的性命,多少钱?我给你们,你们把悬赏单撤下吧!”
这回接待员真的把白袍人当成傻子了,他又翻了个白眼,并不觉得这连一身体面的衣服都没有的家伙能拿出什么钱。
懒得多费口舌,接待员来了招祸水东引,他指向一边的齐勒:“那边那个黑袍子的就是揭了悬赏单要去刺杀的家伙,你去问他愿不愿意放弃呗。”
白袍人的目光因为这一句话转了过来。
齐勒在那瞬间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我不是!我没有!他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