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妈妈一脸严肃看着她:“这怎么解释?”
她轻声地辩解:“都是暑假看的…”
何妈妈用力一拍床,提高声音:“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有理了?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你考的是第几名?不是信誓旦旦说要进前五名的吗?整天不思进取,看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能进清华、北大吗?”说得何如初头都低到胸前去了,平时的嚣张劲儿全不见了。何妈妈顿了顿,问:“说!哪儿来的?”
她咬咬牙说:“买的…”声如蚊蚋。
“哪儿买的?”
她不作声。何妈妈又问:“还有吗?”她摇头。
何妈妈看她那惭愧的样儿,知道大概就这些,于是说:“零花钱全部交上来!以后要买什么跟我说!”面对盛怒下的“太后”,何如初哪敢不听话,只好乖乖地把零花钱全部交上去了。
又训了何如初一顿,何妈妈才离开了。等着妈妈走出去,听着脚步声已经下了楼,何如初这才拿起电话,哭丧着脸说:“林丹云,你的漫画书被我妈妈发现了…”
林丹云在电话里问:“那我的书呢?”她可管不了何如初,只关心自己心爱的漫画书。何如初说被收缴了,林丹云气得大
叫:“我都说了你别带回家,要看上外面找个地方看去!现在被收缴了,你拿什么赔我?书店里都没有卖的!”
何如初连忙道歉,一直说到要送给林丹云一条自己的紫水晶手链,才算是平息了这场风波,可林丹云直到挂电话时还在嘟嘟囔囔地说再也不借书给她看了。
想了想,何如初又打电话给韩张哭穷:“我犯事儿了,零花钱被没收了,你救济救济我吧。”韩张嘲笑她:“你什么时候不犯事儿啊?我都救济你多少回了。你说你既不缺吃又不少穿,要钱干什么用啊?”
何如初说,不管,以后出去吃东西都要由他付账。韩张说:“那你不吃不就得了,你想吃什么何妈妈不会给你买啊?我没有钱。”要吃的当然是家里不让吃的。韩张话虽这样说,每次还是都让她得了逞。
断了经济来源,何如初有点儿郁闷,想着派克钢笔肯定是没戏了,很是烦恼,看来只好先等妈妈气消了再说。
因为挨了批评,何如初晚上赌气不下楼吃饭,何妈妈敲门叫了几趟,见她不理不睬,干脆由她去,心想,她饿了自然会吃。何如初一心等爸爸回来哄她吃饭呢,哪知道等到晚上十点,爸爸还没有回来。何如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早已饿得是前胸贴后背,瞅着大家都回房睡了,她连忙偷偷溜到厨房,见微波炉里有一大碗饭,上面堆满了鸡鸭鱼肉,还有一个煎得金黄的
荷包蛋,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端起来就走。她蹑手蹑脚地把饭端进自己的卧室,跟做贼似的,大口大口吃着偷来的饭菜,反倒觉得特别香。以前自己老嫌弃卧室有厨房飘过来的油烟味儿,这回躲在卧室里吃饭又满不在乎了。
吃完就犯困了,但何如初还是先偷偷地把碗筷放回厨房,才回房间倒头睡去。
…
第二天一早,何如初睁开眼,连忙爬起来,背了书包就要走。何妈妈叫她吃早餐,她说不饿,脸上的表情还很僵硬。
何妈妈当然知道她还在闹别扭,说:“上午有四节课呢,不吃早餐哪行呢?赶快坐下。”何如初推说时间来不及了,又埋怨母亲不早点儿叫她,穿上鞋子就跑了。
其实时间早得很,学校七点十分打预备铃,现在才六点四十分,但是何如初还是提前到校了,因为重新排班,换了新的教室,她想要先熟悉一下新环境。
学校为这些即将为校争光的“尖子生”提供了迄今为止最好的学习环境。其他班级每个班最少也有五六十人,补习班多达上百人,而他们这个班只有二十八人,不但地方宽敞,而且特意把图书馆的一个阅览室腾出来给他们作为教室,所以环境极其安静。桌椅都是全新的,不但装上了最新的多媒体设备,还装上了空调,这可是全校唯一装上空调的教室,真是优待他们
啊。怪不得全校上下都盯着高三零班,羡慕不已呢!
到了新班级,何如初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等着许魔头排号分座。新同学陆陆续续进来了,何如初眼睛四处瞄,发现同学中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晨读的预备铃刚响过,许魔头便踏着擦得锃亮的皮鞋走了进来,他四十多岁的样子,矮且胖,将军肚凸得像是抱了个西瓜,幸亏他长得白,倒不至于难看,笑的时候还显得挺和气。可历届学生却给他起了个“许魔头”的绰号,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一进来,所有的嗡嗡声自然而然停止了。他环视一圈,手撑在讲桌上,说:“好了,在座的二十八位都是上临一中的骄傲,将来就靠你们给学校争脸了。其他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大家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先来个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吧,自我介绍完就考试。学校因为动工整修,整个暑假都没有补习,连即将升入高三的你们也不例外,两个月六十天全歇,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现在假也放够了,想必大家都有心理准备。”
这就是大家叫他“许魔头”的原因,最擅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听到考试,何如初惊得连魂儿都没了,教科书还没发呢,她以为许魔头应该有一番例行的话要说,没想到课还未上,就先来个下马威。看看其他同学,果然都是天之骄子,一个个面无表情地坐着,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惊慌失措。
按榜单上的顺序,许魔头第一个念的便是“钟越”,何如初忙抬起头,想看看这钟越到底是何方神圣,人还未到就已经引起偌大的轰动,整个零班乃至整个年级恐怕没有人不对这个名字好奇的。
只见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一个男生站了起来。何如初因为隔得远,又被后排的男生挡着,只看见一个侧影,并没看清是什么长相,只感觉他长得很高大,和她一样也没有戴眼镜。
许魔头和蔼可亲地点了点头:“不用上来了,就站着说吧。我要说一声啊,钟越同学是‘美溪一中’的高才生,文武兼备。上次的九校联考,他力挫群雄,一举夺冠。大家可要向他好好学习。”
原来是挖角挖过来的,何如初暗想,悄声对韩张说:“那他怎么来咱们学校了,是为了炫耀吗?”
韩张压低声音说:“咱们学校可是费了好大工夫请他来的,不但学费、保险费等各项费用全免,而且还在校外给他安排了住处。”听得何如初啧啧称奇。
钟越正做简短的自我介绍,其他人都鸦雀无声,唯有何如初和韩张在那儿窃窃私语。他不由得看了一眼他们,发现是上次在宣传栏碰见的两人,神态十分亲密,看样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好。
大家都作了介绍,无非是客套话。轮到韩张时,便有人取笑
说:“上临一中谁不知道你韩张啊,就免了吧。”韩张嘻嘻一笑,说:“我就是韩张。”说完就坐下,真正言简意赅。轮到何如初时,她极其没个性地说:“我叫何如初。如果的如,初见的初,以前是一班的…”
钟越抬头看她,口中默念了一遍“何如初”,觉得舌尖像有味道似的,别有一番意境,叫起来又朗朗上口,暗暗记住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