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后回宫是直接回的慈安宫,原本住在乾清宫后边,可如今该知道她这位老太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再住下去也没意义,还不如搬回慈安宫,也算是坐实了她还活着的事。
崇德帝听人禀告太后回宫,他忙跟去了慈安宫给柳太后请安,实际上还是想知道太后见到杜浮亭有没有说不合时宜的话,尤其是说他坏话。
这两人一是亲娘,一是亲媳妇,他都逼问不得,只能好声好气的问。
柳太后斜了眼崇德帝,“我能同她说什么话?不过是闲聊几句,她同我推荐了酒楼里特色吃食,比宫里御膳并不逊色,她还约了我改日再聚,再分享分享京城美食。”
崇德帝自然不相信太后,没对杜浮亭说别的话,可是晓得太后最紧,一时半会问不出所以然来,崇德帝只能作罢,起身就准备走。
“来都来了,连茶都不喝?”柳太后将茶盏递给崇德帝,“来我这儿问事儿,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立马就走?”
崇德帝身子顿了下,又坐了回去:“母亲说的哪里的话,儿子岂是用完就丢的人。”他接过茶盏喝了口,旋即又道:“若不然母亲替儿子管管后宫,这里面还是有人想出宫,儿子想给她们一个恩典。”
“叫人将名单送来给我瞧瞧,如果她们自己有本事立足,放出去就放出去,可是一旦出了宫就不能再回来,不愿出宫的养着便是。”
这是最开始商量好的,柳太后不同意崇德帝一股脑将人放出宫,没法子立起来的人还是留在宫里强,强硬的将人送出宫,到了外头想来下场只会比在宫里凄惨,至少宫里分例不会短缺了,到了宫外可没人护着。
这段时间,崇德帝着人暗中考察她们,谁都有机会离开皇宫,甚至给了她们选择留下还是离开的权利,能不能把握住端看她们,至于选择过后,往后人生必然各有不同,两条路会走到哪种地步,都怨怪不了别人。
陪着柳太后聊了将近半个时辰,崇德帝算了算时间差不多的样子,从椅子上起来同柳太后请别。
柳太后这回没再拦着崇德帝,摆了摆手放他离开,他肯定会打探她与杜氏谈话内容。
她们在雅间是传过膳,点过菜的,只消派人一问,就能知道。
这点上,柳太后并未隐瞒。
只是她告没诉自家儿子,自己跟杜浮亭暗示,她可以同她一块回万佛寺,如果杜浮亭真的想离开京城,这事应该杜氏自己提,而不是她掺和一脚。
结果,杜浮亭倒也是直白,她手中翻动着医术,睫毛微垂着眨了眨,指尖摩挲着书角。
良久,才缓缓抬眸看向崇德帝:“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这是想了多久才说出的话?
当真恨不得与他划清界限,从此不再来往。
崇德帝心脏猛地一抽,他几乎咬着牙道:“这事由不得你。”
杜浮亭决定与柳太后前往万佛寺,只要有柳太后在,崇德帝不可能不答应,她才能这么大着胆子说话:“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和孩子,就好好庇护大秦江山,好好庇护大秦臣民,替我与孩子积福行善。”
崇德帝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忽然惊觉她身上着的衣物,虽是一如既往的素色,可是暗灰色的衣物宽松的袖口,看上去像极了道袍,加上她脑后仅用根素色发带绑发,浑身上下都是朴素得不像话。
他慌忙冲上去,一手将她脑后的发带撤掉,一手紧紧握住纤细凝白的手腕,几乎是咬着牙开口,“积福行善没问题,这些我都可以做,但你瞧瞧你的装扮,难道还想削发为尼?”
杜浮亭被他的想法气笑了,张口就是怼道:“难不成皇上想让我前脚刚没了孩子,后脚便穿红戴绿、花枝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