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大抵二十五岁左右,身量高大,肩膀很宽,一看便是练家子,但又不会觉得肌肉纠结,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且此人面容不俗,打眼一看上,没有太子的骄纵,也不见四爷胤禛的冰冷,薄薄的唇角挂着笑意,若俊美满分是十分,此子至少可以得九分。
五官端正,嘴唇略薄,生着微微阴狠挂相的鹰钩鼻,但并不妨碍他的俊美,反而透露出一股如刀刃一般的锐利,笑起来看似亲和很好相与,仔细一看却又觉得笑里带刀。
不必多说,这人正是康熙的长子,大爷胤褆了。
太子胤礽见到了大爷,加之刚刚遭遇了浑河之事,哪里能不炸毛,简直就像是一只炸毛的鹌鹑,若是没人按着他,立刻扑腾起来给你看!
大爷胤褆高大锐利,太子胤礽仁弱傲慢,这两个人但凡站在一起,便给人一种泾渭分明之感,朝中上下也都知晓,皇长子和皇太子不对盘,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没有道理可言。
因此路过的羣臣全都躲得远远儿的,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大爷胤褆面容上带着一抹笑意,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没甚么诚意的寒暄道:“太子扈行御驾,五台山景致如何?这一路,可顽尽兴了?”
太子胤礽觉得他便是明知故问,冷冷一笑,道:“尽兴?大哥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真真儿是尽兴,尽兴的不得了!”
大爷笑着道:“皇上与太子尽兴,咱们这些做仆臣的,也自然跟着欢心、高兴。”
太子一听,差点被他气撅过去,难道大爷听不出自己说的是反话么?难道他听不出自己的讽刺么?明知故问,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太子冷声道:“你自己做了甚么好事儿,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么?别惹急了本宫,惹急了本宫,就把你那些肮脏的手段,一件件儿的在皇阿玛面前抖落出来!哼!”
“太子说的是甚么事?”大爷道:“仆臣倒是不知了,若不然……太子说出来,给我提点提点?”
“你!”太子气得一手攥拳,一手压在腰间的鞭子上,这个时候唯独抽出鞭子,狠狠鞭笞大爷胤褆,才能接他心头之狠。
云禩和银针恰巧路过,对视一眼,云禩有些无奈,太子也太过沉不住气,若是一不留神,太子在皇上面前“诬告”了大爷,岂不是功亏一篑?看来大爷也是早有准备,故意给太子拱火儿,便是想让太子沉不住气。
云禩走过去,故意打岔,仿佛没看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笑着道:“太子,大哥,二位都在了?”
太子看到云禩,上一刻还气怒非常,恨不能化身啄木鸟去啄大爷,下一刻眉眼却都舒展开来,欢心的模样难以自已,道:“八弟,你来了?”
太子说完这句,心里“咯噔”一声,怕是“老毛病”又犯了,自己最近得了一桩罕见病,那便是见到昔日里怎么也看不顺眼的老八,便觉得特别欢心,特别高兴,也不知这毛病是怎么回事儿,反正一见到老八便犯病,治也治不好,太子心里已然麻木了,索性放弃了治疗。
大爷胤褆可不知云禩给太子贴了同盟卡,乍一看到太子这反常亲近的举动与言辞,不由皱了皱眉。
要知道,八爷虽然一直没有站队,置身事外,但他自小养在惠妃身边儿,惠妃又是大爷胤褆的生母,所以两个人关系打小便亲厚,是兄弟们之间最亲厚的,八爷算是半个大爷党。
太子见到云禩却如此亲厚,这能不让大爷皱眉么?
众人正“寒暄”着,总管太监梁九功从乾清宫中趋步而来,打千儿笑道:“各位爷都到了?皇上正等着呢,可别让皇上等急了。”
太子这才对着大爷冷哼一声,一甩袖袍,率先进入乾清宫大殿,参加廷议去了。
康熙坐在乾清宫的上手,众人入内跪拜,随即分班站好,各自站在自己的班位上。
康熙这才幽幽的发话儿了,道:“朕此次叫你们前来,也叫了许多还在读书习学的阿哥们旁听,便是给你们大家伙儿提个醒儿。”
提醒?
羣臣面面相觑,不知提醒甚么。
康熙又道:“朕年纪大了,这朕心里头清楚,但朕并非是个老糊涂,还不到那个地步儿,所以那些贪赃枉法的、中饱私囊的、结党营私的,也切勿太过嚣张了一些。”
“朕知道,这朝廷中素来有些不成文儿的规定,从皇子开始……”
康熙的目光,开始在儿子们身上打量,从大爷胤褆,到太子胤礽,又到老三、老四,也在云禩身上扫视了一眼,依次扫视过去,慢悠悠的道:“到亲王、世子、朝臣,都多有不乏,贪赃之辈!朕,不是痴儿,眼不瞎,耳也不聋!”
“臣万死!”
“臣诚惶诚恐!”
羣臣立刻下拜,纷纷跪了一地,齐刷刷磕头口称万死,
康熙继续道:“朕今儿个把话儿撂在这里,你们做了甚么,朕心里还是清楚的。朝廷不是给你们攀附、贪赃的地方,这是你们该鞠躬尽瘁之处。从今儿个起,但凡有发现贪赃枉法的,不要顾念情面,具实指参,若有包藏不法的,连同罪责!”
“皇上英明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