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辞风也不晓得自己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生硬问:“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花园晒太阳,”焦溏嘴边漾起一个笑,“你要一起吗?”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对方的声音低沉浑厚:“我带你过去。”
“你喜欢什么花?”焦溏摸索到他的轮椅后,试着推动,“我闻到花园里有雏菊、鸳尾花、薰衣草……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还有向日葵,”沈辞风示意他停下,“在你左手边。”
试探着伸出手,焦溏指尖小心翼翼触上柔软的花瓣,脸上绽开的笑似乎比太阳更明媚:“我摸到了,一定开得很好看。”
“到了,”沈辞风静静看着仰起头的焦溏,不知为何感到阳光有点刺眼,那人脸上的笑太温暖、灿烂,仿佛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焦溏摸索着在他身边蹲下,抬起头,认真道:“我叫焦溏,很高兴认识你。”
焦溏,沈辞风心中默念,果然人如其名。
到嘴边的“沈”字被吞下去,沈辞风淡淡开口:“秦盛风。”
这是疼爱他的外公外婆起的名字,和那个被诅咒的姓名不同,为他起这个名字的人,至少曾是世界上唯一希望他幸福的人。
“秦盛风,”焦溏的声音清脆悦耳,“好听。”
从那次之后,焦溏每回到花园散步,总能碰到秦盛风。有时候他们聊花园里哪些花开花了,有时他们只是安静坐在一起,不说话。
“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样子?”这一天,焦溏大胆提出,“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脸吗?”
沈辞风的心跳不晓得为何乱了几拍,强作镇定:“可以。”
“太好了,”焦溏伸出手,感觉到沈辞风的吐息拂过掌心,湿热麻痒。
焦溏十指纤细白皙,指腹柔软细腻,一点一点抚过沈辞风的额头、眉眼、鼻尖……如同羽毛撩过心尖。沈辞风定定看着眼前人,哪怕那人的双眼被纱布缠起,也能看出焦溏有多专注。
“你长得一定很好看。”焦溏的声音换回走神的沈辞风,心生落寞:真想亲眼看到。
“你也长得很好看。”沈辞风脱口而出后,不由后悔,对方会不会觉得他很轻浮。
“谢谢!”焦溏被逗笑了,只当他是礼尚往来。
我是认真的,沈辞风说不出口。
这一天,焦溏一如既往到花园晒太阳,却没碰到熟悉的人。
是不是出院了?焦溏握紧手中的画,懊悔低下头,自己怎会忘记问他什么时候出院。
不晓得在长椅上坐了多久,直到焦溏放弃,告诉自己接受现实:那人大概不会来了。
“溏溏,”背后传来熟悉沙哑的声音:“你在等我吗?”
“对,我还以为你出院了,”焦溏惊喜站起身,敏锐听出今天他的声音有几分疲惫,“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沈辞风扯开话题,“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送给你,”焦溏把手上的画递给他,嘴角的笑甜美可口,“不知道画得像不像。”
画中是一幅半身像,西装革履的青年侧目远眺,眉眼凌厉。
“很像,”沈辞风用满是水泡的手摩挲过话中青年,“你画的?”他没想到一个失明的人居然可以画出这般有灵气的画作。
“对,”焦溏弯低身,习惯握住他的手,“喜欢吗?你的手怎么了?”
沈辞风飞快抽出手:“受了点小伤。”
“上药了吗?痛吗?”焦溏听出他不想谈,又忍不住担心,“能不能问,你什么时候出院?”
“没事,”沈石峰避而不答,“时间不早,我送你……”
“嘘,”焦溏比了个手势,指了指草丛的方向。
沈辞风:?
“小心,”沈辞风眼睁睁看他一步步踏入草丛,却无法阻止,越发恨自己在车祸中失去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