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尸山血海随处可见,无数或战死或横死的人暴尸荒野,被鸟啄,被野兽啃噬。那种地方腐臭熏天,到处爬满蛇虫鼠蚁,无一人敢靠近。
但是某天,却突然来了个清隽文雅的年轻人,穿一身素白道袍,袍摆扫过战后一堆腐烂发臭的血肉,踏着粘稠的腥土,走进十里坡的死人堆,日夜徘徊在一片尸山血海中,点上几炷香,奏一曲挽歌,再为无主怨灵写魂幡。
其实那个阿婆刚说完,向盈就去了十里坡的死人堆,看见那个白衣人在一片残肢断臂的尸骸中安静抚琴。
月华照在那人身上,他的四周,就仿佛变成一方净土……
后来他就不再孑然一身,身侧多了一个两个常伴左右的徒弟,与之行过天南海北,所到之处——尸踣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
听着夜风中犹似鬼哭悲泣之声,贞观立起一张又一张招魂幡,待招纳尽此地的怨煞,贞观垂下眼睑,低声道:“封幡。”
那时候的向盈还不明白:“师父,封幡干什么?”
贞观谨慎的卷起魂幡,贴一张朱砂符,轻声解答:“送灵。”
这些最后被封入招魂幡的,都是难以解脱的怨煞,戾气太重,它们可能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被度化,兴许十年,几十年,亦或者百年,几百年。
但百年之后,他就不在人世了,但是他收的徒弟或徒孙,还是能度它们往生。
向盈又问:“送去哪儿?”
贞观道:“浮池山。”
“那里是个亢阴之地,”大弟子接过贞观封好的魂幡,接话道,“师父好多年前找到的地方,正适合安顿这些无主亡灵。”
“师兄,浮池山在哪里?”
“离长安挺近,离这儿嘛,就得一千多里地。”
“要送去这么远吗?”
“嗯!”大弟子应声,顺口诌了句,“所以咱们这应该就叫,千里送灵。”
送往千里之外的浮池山。
沿途白骨敝野,浓重的血腥气日益凝聚成怨煞,飘于上空,阴翳久久不散。贞观于乱世中奔走数载,封幡送灵,驱散阴翳,安顿过数万名无主怨魂。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山河逐渐平定,这样的乱象也逐渐开始扭转。朝廷听闻民间有三名师徒,在乱世中替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和遭遇横祸的老百姓收尸,常常会打一些薄皮棺材,或帮助一些坍塌的民房修缮。
此举大善,传到朝廷耳中,便传召他们入宫行赏。
那年正值寒冬,天降大雪,贞观守在亢阴之地,竖起第两万七千八百八十一张魂幡,因为长年累月的操持,他被戾气伤了底子,身体越来越不御寒,一整年都透着病气,却仍旧坚持不懈的坐在石台上开经度灵。
因着病体不适,身染煞疾,贞观拒了隆恩,只让两名弟子入宫面圣。自己则长久的立在原地,遥望长安所在的方向,双目空茫。
“长安——”他低喃一句,自言自语,眼里尽是悲凉,他想起一些太令人难过的往事,成了他的执念和心结,“我师父,就折在那里。”
自此,他从未再踏入长安城半步。
后来,这两名弟子各取所长,一个担任太祝,负责祠祀;一个本为匠籍,入工部,督促营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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