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知道这个话不该他来说,可让宋北生亲口来说,他又实在觉得诛心未免残忍得太过,最后只能是深深地弯下腰,把脑门轻轻磕在了床沿。
隔壁窗那位抽烟抽得烂黑了肺的大爷,估计是年纪大了,也不舒服,觉少,下午四点就没什么精神,也睡不着,他听着这边的动静。躺在床上往这边看两眼,叹口气:“还年轻,有些事儿吧还是……我说句公道的,难受成那样了,她会谢谢你俩,真的。”
宋北生没说话,低头打开手机,给群里统一发了条信息。
发完了他就把手机放边上,也不想看他们的反应,心里有的居然还是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还能干嘛,没有牡姨的日子是什么样。
就这么……算了?
没了?
宋北生感觉自己很冷静地想着,甚至是看似理智地想着,这么些天过去了,他好像还是没准备好接受。
可眼泪总是先理智一步,一下子顺应着情绪滑落侧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个护士来了,一进门就看了他们一眼,没再跟以前一样说说笑笑,一言不发地拆着各种仪器。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王达来了。
接着是大寸。
菲姐和宝儿。
小别,还有小别的妈。
……
彭三水是最后到的,他手里攥了一束鲜花,看起来很眼熟,像是院子里种着的,种了好久好久的几盆红色月季。
当然,也可能就是。
之后的发生的一切,陈驰都不太知道了。仿佛是亲自宣判死刑的压力,让他好像瞬间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似的,只能是很麻木的听,很麻木的看,很麻木的感受每个人的触碰,但什么都藏不进身体。
意识慢慢开始回拢的时候,病房里又没人了。
牡姨不见了。
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只有彭三水拿来的那束花还放在床头,红红的,带着点水珠。
陈驰站起来的动作很慢,回过头时,才发现原来病房里不是没人了,宋北生还在,安静地跪在病床边的角落。
隔壁病床上那位大爷的帘子拉着,其实隔壁也有人在。
只是谁也没说话。
“宋北生,你站起来。”陈驰慢慢地走过去,一把拉住宋北生的手腕,他不知道宋北生在这儿跪了多久,但他知道宋北生不能再这么下去,他需要休息,需要吃饭,需要喝水……唯独,不需要更多的沉痛了。
宋北生静静地被他拉起,像是没什么力气地拖拽。
“回家。”陈驰紧紧搂住他,像是做完宋北生带着他似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生哥,别难过,是我说的……回家……我带你回家。”
宋北生一步一步地跟着他往外走,要拉开车门的时候,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手指已经用力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淤着,却渗不出血。
“驰哥。”宋北生的眼泪再一次滚烫地落下,一颗颗地发烫,“驰哥……”
“嗯,我在的,哭吧。”陈驰拼命忍着不去看他,猛地一把松手撒开方向盘,眼含热泪地扭过头看向窗外。
宋北生浑身都在哆嗦,像是很冷,但他又热得看不清东西,眼前一阵模糊的重影,头昏脑涨得像是失神,压抑着喃喃嘶吼:“宋牡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不说话了,跟朋友们问句好,再跟牡姨问句好。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