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算作一种奉献。
宋北生对自己再明白也没有了,这一点不伟大,甚至是道德底下,他只是怯懦地害怕陈驰会因为这件事,对他有所迁就,自尊心廉价得忧惧这辈子一旦错过了,就可能再也不会有的热烈感情之中掺杂进同情。
但同时,他又卑劣地利用着陈驰的这份同情,让他别生气。
他明明舍不得,不希望陈驰会因为他,产生一些本不该他面对的事而改变原本的自己,却又不肯放手,企图让陈驰无知无觉的与他在一块儿。
俗人总是这样的,这也要那也要,什么都想留,可偏偏强求不住,人性中妄想两全其美的劣根几乎到了贪得无厌的地步。
直面自己的卑劣与无能为力,这并不是一种很舒服的畅快感觉。
相反,这让他羞愧得几乎刺痛。
宋北生也想跟陈驰一样,有些事儿说不想,就能不想了,对于有些注定是痛苦而无解的事情,这种没心没肺也是一种天赋。
但天赋之所以是天赋,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稀少。
活得想太多的人通常命都不好。
能不想,是种幸运。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运气有的。
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宋北生猛地收回情绪,盯着铜铸大门缝隙中的陈驰,撑圆的眼睛里一瞬间差点要再次涌出眼泪,却很快又被他狠狠憋了回去。
他往上扯了下嘴角,竭力给自己挤出一个笑。
可惜这个拼命挤出的笑没能被看到。
院子大门不是正对着的,斜斜的一角不容易一眼扫见。
宋北生他目不转定地盯着门缝中的陈驰,看着他头也没往这边转,看院子里没人,就直接走进他的房间。
没看到人,过了一会儿又走出来,在原地来回踱了好几圈。
……估计是以为他跑了。
宋北生透过门缝,像一个外来的旁观者,默不作声地做着猜测。
陈驰来回走着快把自己绕晕了,才猛地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自以为想明白的那一刹那都快跳起来了。宋北生听见他操了句,又憋着嗓子骂了句脏话,眼神明显是有点儿带着火气的懵。
太可爱了啊,驰哥。
宋北生笑了半天,手抖得厉害,眼神还是半点没舍得移开,几乎要从紧紧咬着的嘴唇里漏出声。
陈驰站在走廊上又一会儿,狗爹跑来蹭都不好使,被他轻轻的一脚就这么很没面子的撂倒。
狗爹不满地汪了一声。
陈驰没理他,靠着墙壁越想越气,脑门上的青筋蹦得欢乐,点了根烟连抽好几口,没抽完就掐灭烟,低头在手机上飞速打着字儿。
是找他的。
宋北生眼皮轻颤了下,似乎是有种预感。
理论上,他知道现在应该立刻出去,解释也好,再扯个谎也好,反正陈驰总会原谅他的,不能逃避似的站着不动……但不知道为什么,死死僵住的两条腿还是没动。
只是手却格外的灵活。
在陈驰开始打字的瞬间,宋北生就掏出手机,按键被调成了震动。
紧接着手机“嗡”的响了一声。
但不大。
宋北生低头看眼消息。
—我不管你在哪,我给你留个面子,我现在回屋,五分钟之内你再不出现我当场就走,没你这么谈恋爱的,我刚才不生气,我现在生气。
宋北生没说话,目光还是落在这条信息上,特别是“走”这个字。
结尾都打句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