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乐安十分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没头没脑地问上这么一句,谁知道她问的后悔是后悔什么啊?乐安觉得那个刘小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睢鹭笑:“我当时也不确定,所以没有立刻回答她,但是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嗯?”乐安鼻子哼哼。
人群散去,火烛渐暗,冬夜的风便显得愈发凉了起来,看着乐安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睢鹭便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乐安身上,叫那带着他体温的织物包裹住她的身躯。
同时他也揽住了她的身躯,道:“她大概以为,我和她是一样的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如果遇上的不是你——”睢鹭轻声笑起来,笑里带着庆幸和惬意。
乐安伸手拧了拧他的腰:“说清楚点。”
睢鹭又低低笑了:“你看,在世人眼中,我与你,是怎样的关系呢?”
乐安抬头看他,目光烁烁。
睢鹭点点头,握紧她的手。
“没错,无论我们表现地如何,但在许多人眼里,我就是为了权势富贵才攀附于你,就是为了功名利禄才屈从于你,那位刘小姐,当时这是这样认为的吧,所以才问我后不后悔,后不后悔明明有状元之才,却还是选择屈从权贵,后不后悔将自己的婚姻当做可交换的筹码……”
没错,睢鹭这时候才明白,那位刘小姐当时问的是什么。
那时的她,就好像想要渡河的行人,然而河上无桥,要想渡河,只能跳入那满是泥泞污秽的河水中,她站在岸上,或者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河流,但是她还在犹豫,还在挣扎,于是她看向她自认为的,已经为了渡河跳入“污水”中的他,然后问他——后不后悔。
那一刻,她问的恐怕并不是睢鹭,而是她自己。
出卖婚姻,选择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仅仅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权利和财富,她后不后悔?
其实原本她就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在睢鹭在京城出现之前,她与那位齐大人的婚约,何尝不是出卖了她自己呢?
睢鹭虽然不了解这位刘小姐,却了解刘大学士,因为之前刘大学士的异状,睢鹭特地了解了下刘大学士和刘家,知道这位刘大学士家中“千金”众多,嫡出加庶出总共六位小姐,但刘家的积累和声望,并不能为刘家小姐们的婚事带来太多助力,两位已经出嫁的刘家小姐,嫁的要么是低品小官,要么是刘大学士这般说起来好听,却并没太多财富与实权的人家。
而刘小姐最初定的齐庸言,且不说其年龄,也不说他公主前驸马的身份,仅从身份来说,齐大人的身份,可比刘小姐前面两位姐姐的夫君身份高得多。
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再怎么说,齐庸言是第二次娶妻,又比刘小姐大了那么多,且还有着一个逼得公主和离的母亲,跟齐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并不舍得将真心疼爱的女儿嫁到齐家,于是齐老夫人那般眼高于顶的人才放低要求,于是才轮得到刘家和刘遂初。
可是,因为齐庸言对乐安念念不忘,这桩婚事告吹了。
于是刘小姐又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是像她那两位姐姐一样,借给门当户对的人家,还是,再次出卖自己,往上爬。
那时的她,或许还有一点点迷茫。
于是她问睢鹭,更是问自己——后不后悔?
那时,虽然一时没搞明白她所问为何,还提防着她是否有什么阴谋,因此迟疑了一瞬,但最终,睢鹭还是回她——不后悔。
不论她问的什么,那一刻,他所得到的和所失去的一切,都是凭他本心做出的选择,所以他不后悔。
可是,这个不后悔,却似乎给了刘小姐刺激。
刺激地她终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假装被下了药带到那房间后,睢鹭很快便悄悄溜了出来,然后将真正喝了加料酒的王铣之子给拖进那房间,之后便在那房间周围查探——既然背后之人将他带到这里,那么自然会有后续行动,于是很快,睢鹭等来了人。
正是那位刘小姐,和一个没有透露身份的男人。
那个男人赞扬了她一番,然后让她快点“进屋”。
那位刘小姐却很是犹豫,一再向那个男人求证,是不是真的不会引人来。
然而,这样的话说了几句,那个男人便不耐烦起来,开始强硬地推着刘小姐进屋,眼看刘小姐再不从,便要直接将她打晕了扔进去。
然后刘小姐便突然叫了出来,叫了当时“正巧”也在那屋子周围的刘四小姐。
再然后的话,睢鹭没有听清,却看见那男人快速隐去身影,而刘小姐和刘四小姐低声说了一番话之后,刘四小姐便主动推开了那扇房门。
那男人似乎并不在意进去的人是谁,只要有女人进去就行,因此也没有再出面逼迫刘小姐,而是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