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她已经做过太多次。
所以事过之后,她便将此事忘记了,全然没放在心上。
可到底事情过去还不算太久,且虽然以往总是救济寒门学子,但今年春闱,这却是唯一的一次。
所以乐安想起来了。
想到这里,乐安突然躬身,拉开梳妆台下一个抽斗,瞥两眼,便发现要找的东西。
她拿出那个东西,举起。
赫然又是一支碧绿的蝴蝶钗,只是蝴蝶翅膀的方向与她头上那支相对,这也正常,因为这本就是一对,当时她随手拔下的那个首饰,正是此刻,睢鹭戴在她头上的那支碧玉蝴蝶钗。
睢鹭接过乐安拿出的那支钗子,笑了笑:“果然,我就猜这钗子原本应该是一对。”
一切对上,但乐安还是觉得有些过于巧合。
她问睢鹭:“你怎么知道是我?”
随即不待睢鹭回答,又道:“哦,是长顺吧?长顺认出了当时把钗子给他的侍女?”
那次她似乎是带春石出的门,给那小厮送钗子时,春石也全程戴着帷帽,因此长顺不可能是因为长相认出春石的,那就只剩声音了,可春石的声音,似乎也只是很普通的年轻姑娘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特点,长顺若是听过一次便能认出来——
“不是。”睢鹭否定了乐安的猜测,“长顺没认出来,是我猜的。”
“哈?”乐安张大嘴巴看着他。
睢鹭一笑。
“我下意识地,觉得那就是你。”
状元楼,对贫寒学子出手阔绰的贵夫人,当时长顺只给睢鹭透露了这两条信息,但不知为何,睢鹭就是觉得,那位“贵夫人”,恐怕就是那位他耳闻已久的乐安公主。
而在真正接触到她后,这个猜想便愈发笃定起来。
于是他一直留着那个玉钗,甚至大婚之时,都随身带着。
便是为了此时,将其重新插回它主人的发间。
睢鹭的神情过于笃定,乐安来了兴趣:“那如果不是呢?”
倘若不是她,新婚第二日他兴冲冲给她戴上个别的女人给他的首饰(?),还对她深情款款(?)讲述出这样一段往事……乐安有点无法想象那画面。
“可是,没有如果啊。”睢鹭低下头,拨弄着那振翅欲飞的碧玉蝴蝶,小巧碧绿的蝴蝶落在他洁白的手心里,仿佛一朵洁白的花,心中绽开一片绿蕊。
“你的确遇到了我。”
“我也的确遇到了你。”
“没有‘不是’的如果。”
“你不觉得,这就是缘份吗?”
在他还从未见过她时,她却其实早已参与了他的人生,甚至她随手为之的一个小小举动,都影响着那时的他。
而他,也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甚至毫不怀疑,近乎愚蠢地坚持相信,那就是她,以致甚至不惜在大婚的次日,便毫无保留地验证自己的坚持。
而结果证明,他那近乎愚蠢的坚持,是对的。
就仿佛有一条线,隐隐地将她和他牵连着,从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也从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开始。
也或许世间所有人都被这样的线牵连着,那就是所谓的缘分,只不过缘分也有深浅,再深的缘分,若抓不住也是枉然。
而他,就是看到了他与她之间的那条线。
并且抓住了它。
睢鹭笑着,将另一只蝴蝶钗也插入乐安另一边的发间。
于是,原本一对儿的蝴蝶,兜兜转转后终于又合二为一,在她的发间重新相逢,栩栩如生,翩翩欲飞。
就仿佛他与她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