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微道长很快被请了进来。
乐安及室内许多侍女命妇一并望过去,不一会儿,便见一形容清癯、面颊有疤、年纪四十上下的黄衣女冠进门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青衣小道,三人腿脚处皆有泥泞,看着仿佛是风尘仆仆一路赶来,歇都未曾歇,便来了公主府。
“果真是希微道长!”有些年长的命妇便叫起来。
年轻些的便低声询问:“这是哪座观的道长,怎么没见过?”
乐安已经起身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她满脸笑意地问道,虽说着怎么回来了,神情却显然是欣喜的,“不是说要年底才回?”
希微道长解下身后褡裢,随手一递,乐安身后的侍女立刻熟稔地上前接过,希微松松肩膀,这才没好气地白乐安一眼。
“我要再不回来,你这府上门子都要认不得我了。”
乐安两眼笑眯眯:“怎么会,认不出你的门子还当什么门子,谁没认出你来,跟我说,我打发他去刷恭桶。”
“去去去,谁稀罕。”希微做势掩鼻。
乐安哈哈大笑。
这边厢两人说地愉快,那边厢,年长些的命妇也在跟年轻命妇解释。
“这位是翠华观的希微道长,不过常年不在观内,十年里得有八年是在外云游……她也是宗室女,是高祖皇帝的侄孙女,本是公主的族姐,打小的手帕交……可惜少年时不慎伤了脸,便没有成亲,十几岁就入了道门……”
“呀……”
“这样么……”
“可惜了……”
“可怜……”
初次听说她故事的年轻命妇们闻言,不由纷纷望向那女道,尤其看向她脸上那显眼的疤痕,言语表情里便不由带了怜悯可惜之色。
乐安眼神瞥见,眉头微蹙,便朝冬梅姑姑打个手势。
冬梅姑姑心领神会,立马站起赶人:“各位夫人,我们公主跟道长许久未见,想说些体己话,各位夫人请随奴婢,去隔壁用些茶点。”
诸位命妇自然不敢不从,于是不一会儿,喧喧闹闹的屋子便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乐安希微并几个侍女。
没有了外人,乐安和希微都放松下来。
希微毫不客气地歪倒在乐安正坐着的榻上,“赶她们做什么?叫她们说呗,我又不在意。”
乐安摇摇头:“可我在意呀。”
希微“噗”一下笑出来,伸出手就要抱住乐安的脑袋揉,吓得刚送完命妇们回来的冬梅姑姑惊呼,“道长使不得!公主,你的妆!你的脸!你的头!”
然后险而又险地,将乐安的脑袋从希微的“魔爪”中抢救出来,随即便虎视眈眈地盯着希微,生怕她再犯。
希微只好悻悻放弃揉搓乐安一顿的打算,懒懒瘫倒在榻上,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又要成亲了?成亲就成亲,还这么急,我上月才收到你的信,那会儿人还在庐山呢,从庐山到京城,这么远的路呢,一路上紧赶慢赶,才总算赶上了。”
乐安眨眨眼,这个可不能怪她。
给希微写信的时候她还想着冬至后再成亲呢,是写了信后,睢鹭想早点成亲,才定下了这么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