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正是因为他年轻,正是因为他得来的一切太过容易,所以,他容易不珍惜,容易犯错,容易走自己走过的老路。
所以,自己不需说什么,不需做什么,只需在一旁好好看着。
看着他犯错。
那时,他丝毫不会客气。
他会把他的臻臻抢回来。
齐庸言走了。
偌大的书库又恢复了平静,日光透过窗棂投射在重重书架上,落下道道金光,空中飞舞着细小的微尘都纤毫毕现,阳光温暖明亮地让人忍不住占有。
睢鹭将视线从那个已经离去的男人身上收回,又伸出手,探入阳光中。
阳光自然是抓不住的。
手掌伸出的一瞬,空气便被搅动着,灰尘无声地四散逃离,仿佛水中游鱼,看得见,抓不住。
而他伸出的手掌下,也立刻凝聚了影。
可他手中井非空无一物。
睢鹭摊开手。
阳光照耀在他摊开的手心。
阳光落在他手心。
这样是不是,便意味着他捧住了阳光呢?
不需要攥在手心。
不需要私自独占。
只需要阳光在他手心停留。
那么,他掌心的这片阳光,便是属于他的,旁人怎么也抢不走。
睢鹭又埋头看了半晌书。
沉浸书海时,总容易忘了身外事,直到空空的腹中提醒他该进食了,直到从东方射进窗棂的阳光绕到南方,又爬上中天,再照不进窗里,睢鹭才恍然抬头,拍拍衣襟,将已经看完的书放回原位,又挑出几本准备带回去读的,便迈步走出书库。
校书郎只需当半日差,那么他就只当半日。
不是不想留在这里读书,也不是为了显得合群。
只是因为,他想准时回家。
就像以前父亲在县城的铺子里照看生意,一到时间,不管还有没有生意,都会关门落钥,准时回家。
“不能叫你们娘俩等呀。”父亲摸着胡子笑眯眯地说。
“生意明天还有,钱是赚不完的,可少陪你们一刻,往后再找补,今日损失的这一刻也回不来了。你看,爹一个没注意,你就又长大些了。”
而母亲回娘家时,或与街坊凑热闹玩耍时,也是不论玩地怎样,一到时间,也立刻回家。
“有人才有家哪,咱们三个,整整齐齐,家才叫家,不然不就只是一栋房子?”母亲拍着他的头笑道。
于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起,睢鹭就认为,家是无论去哪里,无论走多远,都必须要回去的地方,而家人,则是必须陪伴的人。
读书很重要,弘文馆也很好,但这里不是他的家。
至于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