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那般张牙舞爪的,其实是知道身后的小厮会拦着他,自己又抹不开面子,只当是寻个台阶下罢了。
那小厮犹如八爪鱼似的缠着他,生怕他真的昏了头,他干脆也装腔作势了一会儿。
而后才转身朝着身后的小厮踹了一脚,嘴里骂骂咧咧道:“没用的东西!只知道拦着老子!他娘的是老子被打!不是老子打别人!”
说罢,他又觉得不解气,又将他踹远了些,“给爷滚远点!”
赵沅清自然没兴趣看这纨绔子弟教训自己的小厮,便抽这个空档将手中的长木换给了摊主,柔声笑道:“多谢了。”
说罢,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小摊上,“这是借用费。”
那小摊主方才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往后躲了好几步,看的时而张嘴时而瞪眼,心里头还暗暗震惊,心想这女子竟这般生猛。
可这会儿见到了银子,心里再一思量,便觉得这公子的确是活该挨打。
赵沅清将长木归还后,那小厮已经跑远了,男人鬓发已经乱了,他抬手指着赵沅清,气急败坏道:“果真是个泼妇!幸亏我当初没娶你进门!否则才是家门不幸!”
闻言,赵沅清只觉得这公子爷虽顽劣,可根性许是不错的,不然怎能连骂人都不会。
她这会儿也没心思同他在费口舌倒是连理也不曾理他,只是弯下腰来,将自己扔掉的花篮捡起。
幸好那花篮虽说掉在了地上,可里头的花倒是好好的。
她将袖子拢好,捋顺鬓边的发髻,这才又袅袅婷婷,宛若没事人一般,绕过那公子往前走。
只是刚走了两步,赵沅清便停了下来,她这才发现,原来今日武状元游街,叫她方才这动静给堵住了。
她掀眸,朝着马上之人瞧了一眼。
那拱桥略高些,正好立在日光之下,赵沅清眯了眯眼,抬手挡了一下光,也不曾看清那人的长相。
可脑中却莫名闪过一句话——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赵沅清收回视线,朝着拱桥的方向走去,而后与秦柏宜身侧停下。
她微微抬头,瞧见了男人的面容,颈项似玉,颌如刀削,唇十分的单薄,真真是长了一副薄情的样貌。
可赵沅清偏生就喜欢这样的,只是一眼,她便动了心思。
她倏尔便笑了,对着秦柏宜微微福了一礼,“不知今日状元游街,恕小女子莽撞,扰了状元的好雅致。”
秦柏宜只是垂眸瞧她,并未开口。
赵沅清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花篮,从里头择出一枝开的最好的花,“旁人都祝状元蟾宫折桂,小女子这里没有桂,便赠你一枝花,权当作为赔礼。”
她捏着花枝,抬起,放置在了秦柏宜的手边,见秦柏宜不动,她也不收回手,就这般僵持着。
半晌,秦柏宜才迎着赵沅清的眸子笑了,抬手接过那花枝,“多谢姑娘赠花。”
赵沅清见花儿送到了,便对着秦柏宜勾唇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去。
两人便就是因此相识的。
之后的大概便是两情相悦的事情,赵沅清与秦柏宜两人暗生情愫,不久,秦柏宜便亲自向皇帝申请赐婚。
皇帝自然喜欢做这些成人之美的事情,便将赵沅清赐婚给她,于次年春日大婚。
且不管外头的人是如何评价赵沅清的,她始终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和美人,多少人盼着这块到不了的嘴的天鹅肉落在地上被人厌弃。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赵沅清还被圣上御赐嫁给了风头更甚的武状元。
有这一桩婚事了,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直直到了年底,宫中摆宴时,赵沅清遭人算计欲毁其清白,却被她巧妙躲过。
却不想,自己的亲妹妹当时正巧去找她,竟被人将计就计利用,被人当场抓奸。
赵沅清匆匆跑过去时,这才知道,赵缇玉被抓奸的对象,正是皇上为她赐婚的秦柏宜。
即便是两个人并未做出丝毫逾越的事,可这宫中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两个人的清白也算是毁了。
一时间赵沅清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发昏,险些站不稳,她只能扶着墙壁勉强缓神,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