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头墨发披散着,身上只在里衣外松松垮垮罩了件袍子,面色极为憔悴,虽然师兄平日里唇间便是颜色淡淡,可如今已近惨白,看起来很不正常。
柳千千骇得睁大眼睛,可师兄却不看她。
“为什么不喝药?”师兄避开她的眸光,安置好她后便退开些坐到塌边,抬手把小柜上的药碗重新拿了起来。
也是此时,柳千千晚一步察觉到对方的嗓音亦是沙哑,透露着仿佛久未休息的疲惫。
到底怎么回事?师兄怎么看起来生了场大病似的?是虚境的后遗症吗?还是他救她太过劳心费神?或者……是她刚刚那种关于这汤药的不好联想所致?
她胸口塞了一堆问号,然而开口却嗓子发干艰涩地难以出声,吐露的只有近似气音的急促呼吸。
可师兄还是不看她。
他垂着浓长眼睫,白得厉害的指尖捏紧瓷勺,十分克制地轻轻搅了搅药碗,舀起一勺药后放到唇边浅浅试了试温度,这才重新递到她嘴旁。
整串动作很是熟练,仿佛已经做了好多次的模样。
可柳千千嗅到汤药里头的浓郁花香,又再次偏开了脑袋。
若说之前只是猜测,可如今见到师兄这副形容,她怎么能不多想?
应是察觉她偏着脸躲开,递到她嘴边的瓷勺微微顿了顿。
一时只有难捱的凝滞寂静。
柳千千回眸看师兄,可师兄还是盯着勺子不看她。
她着急地想要说话,但开口只有极嘶哑的“师兄”两个字,喉中痒意引来一阵干咳。柳千千边咳,边见师兄捏瓷勺的指尖逐渐变成青白色,太用力了,看得她都觉得有些疼。
可她越是着急,就咳得越凶。
对方面上又浮现出了很久以前她曾经见过的隐忍表情。
他眼尾泛红,哪怕此刻并未抬眼看她,她也能想象那双沁润水色的漂亮眼睛一寸一寸结冰冷下去的模样。
“喀啦”一声脆响,原本捏在师兄指间的瓷勺应声而断。
师兄倏然起身,把药碗和断勺生硬搁回柜子上,语气极为冷冽:“你既不听话便罢了。”。
说完竟是打算转身要走。
柳千千吓了一跳,愣过之后不知从哪里陡生出股力气,抬手便扯住师兄的袖子往回拉。
或许是师兄未曾料到,或许是师兄同样虚弱,又或许是她实在急得厉害怕自己错过,手上力道爆发得仓促未加控制。
这一拽,师兄竟然直接向前扑倒过来,但他还是反应极快地用手肘撑住了身子。
只一番冲撞后,她和师兄的距离一下缩减到近得不能再近。
师兄的手肘就架在她肩侧,墨色发丝垂落,遮了窗外天光。他罩住她,鼻尖对着鼻尖,近到带着花香的灼热吐息擦着面颊滑动。